刘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皱着眉,一脸嫌弃。
在苑珪来之前,他已经了解过苑康的事迹,也大致知道这位苑珪除了是苑康之子以外,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就是一个很平庸的人。
如果不是有苑康的遗泽,他也许早就死在哪个沟壑里了,哪能带着蜀锦从益州回来。
“你有兄弟几人?”刘协澹澹地说道。
“本有兄弟三人,一个早夭,一个死在洛阳兵灾之中,如今仅有臣孑然一人。”
“早夭的那个,与当年党锢有关么?”
苑珪眼神微闪,打量了刘协一眼,沉吟片刻才说道:“陛下心思灵敏,耳目灵通,不愧是英主。”
刘协笑笑。
这并不难猜。苑康死于三十年前,苑珪现在五十上下,三十年前也就是十来岁。早夭一般是指婴儿,应该是他的弟弟,大概率与党锢有关。
苑康遭党锢事时,已经官至泰山太守,妻儿温饱还是有保障的。
当然,也不排除苑珪的弟弟就是病死的,他也只是随口猜一猜,猜不中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说,令尊只有你一个后嗣了?”
“是。”
“可惜。”刘协咂了咂嘴。“令尊行事虽粗疏,却是个勇于作事之人,也做一些实事。观你行事,儒雅倒是儒雅,却不能任事,怕是不能传承家风,只能放归故里,耕读自娱了。”
苑珪倒不担心放归故里,他本来也没想接受征召。可是刘协说他的父亲行事粗疏,他不能无动于衷。
“陛下评鉴人伦倒是自有机杼,令人耳目一新。”苑珪冷笑道:“难怪路中悍鬼袁术能为陛下心腹,委以重任。”
刘协忍不住笑了。“袁术不是君子,但他有心补过,委任他修复洛阳有何不可?人无完人,用人用其长即可,不必求全责备。如果只能用完人,天下还有人可用吗?”
刘协打量着苑珪,又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有袁术收复庐江,擒获袁绍,你何时才能返乡?苑君批评袁术之前,不妨先想想自己又做了些干什么。”
苑珪的脸顿时胀红了。
他一向瞧不起袁术,被袁术逼着来行在,他更是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天子这么一说,好像他能返乡还要感激袁术的丰功伟绩,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臣以为益州甚好,至少不会有什么人以明主能臣自居,妄生是非。”
刘协笑了,摆摆手。“你若想回益州去,我可以资助你一点盘缠。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平定益州之后,我会移师益州,你我不免又要碰面。为足下计,你还是回渤海吧,至少那里已经平定了,不会再有战事。”
“感激不尽。”苑珪拱拱手,起身就要走。
“等等。”刘协叫住了苑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举你为孝廉的人是谁?”
苑珪一愣。“陛下意欲何为?”
“他所举非人,朝廷要追究他的责任。”
苑珪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敢问陛下,臣有何不孝之举,不合乎孝廉之名?”
“这与你孝不孝无关。”刘协平静地说道:“孝廉是为国抡才,不是你们互相标榜的名号。你不满朝廷所为,也不想为朝廷效力,助朝廷做出改变,又何必接受举荐,侵占名额?渤海一年才六个名额,不应该浪费在你这样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