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话音未落,韩宣就冷笑一声:“钟君此言,让我有似曾相识之叹。”
钟繇不紧不慢地说道:“还请功曹指教。”
韩宣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中平六年,袁本初东奔,至渤海,后被董卓任命为渤海太守。随行诸君也是人才济济,其中不乏汝颍才俊,盛况不亚于今日。”
他眼皮一抬,看了钟繇一眼,笑道:“只可惜,经邺城一役,这些汝颍才俊倾心朝廷,纷纷入仕,只有寥寥数人来了渤海。就此而言,我还是很敬佩钟君的,知其不可而为之。”
钟繇有些尴尬。
他听得懂韩宣的嘲讽之意。
当初袁绍东奔,他没有追随袁绍。如今袁绍败了,他来到了渤海,却在有意无意的复制袁绍的做法,想让外地人力压渤海本地人,多少有些不自量力。
韩宣说他“知其不可而为之”,就是这个意思。
“功曹何必未战而先怯?”钟繇正色道:“蒙天子恩准,在渤海行德政,四方贤能毕至,又岂是汝颍才俊?功曹蒙府君器重,正当倾力相助,奈何出此沮军之言?”
韩宣冷笑道:“宣不才,曾经战阵,略知先为不可胜,再为可胜之理。自问见识浅陋,不敢与群贤共坐,还请府君另择高明,免得误了儒门大业。”
他说着,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徐州一败,我已经愧对袁将军,不能再辜负了张府君。告辞。”
说完,他向张昭拱手行了一礼,下堂去了。
荀谌苦笑,一边给钟繇使眼色,一边起身,去追韩宣。
张昭也有些无奈。
钟繇来了,本是一件好事。来渤海的人虽多,有实际施政经验的人却少,像钟繇这样主政一郡数年,有实践经验的人愿意屈居一县,是他难得的帮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钟繇如此咄咄逼人,坐席未暖,就和韩宣杠上了。
看看主簿、主记的脸色,让他很挠头。
“钟君所言,的确有些道理,只是渤海情况复杂,恐怕难以立刻施行。不如先择一县试行,如何?”
你赶紧上任吧,别在郡治惹事了。
钟繇倒也不推辞。“繇既然至此,全凭府君吩咐。”
张昭看看一旁的主簿郭简。
郭简稍一沉吟,说道:“钟君曾任上党太党,政绩卓著,能当大任,当治剧县。阳信近海,常有海贼出没,侵扰内地。不如请钟君任阳信长,治民拒寇,保一方太平?”
钟繇也不推辞。“可。”
郭简与一旁的主记苑武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一笑。
张昭看在眼里,也没阻止。
郭简虽然有故意刁难钟繇的意思,但理由却很正当。阳信的确需要一个能力强的县长,否则海贼随时可能来打劫,其他县也发展不起来。
钟繇有能力,也有威信,或许能多带一些汝颍人去阳信,充实当地的户口。
因为度田令的取消,阳信本地百姓大多迁往相临的平原郡,如今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