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起身了么?”帐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卫觊惊醒,连忙应道:“凯在此,不知是哪位?”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出帐。
帐外站着一个虎贲侍郎。
卫觊一眼看出是天子身边的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施礼。“仆即卫觊,不知有何指教?”
虎贲侍郎看看卫觊,微微颌首。“天子召你,随我来。”
“喏。”卫觊小步急趋,跟了上去。
来到御帐,虎贲侍郎指了指将台,示意卫觊自己上去。
卫觊小心翼翼的上了台,一眼看到天子凭栏而立,视线所及,正是卫氏坞堡的方向。
“尚书郎,臣觊,见驾。”
刘协转头看着卫觊。“睡得可好?”
卫觊不假思索。“谢陛下关怀,臣承陛下恩泽,一夜无梦。”
刘协莞尔,伸手指向卫氏坞堡。“可是朕睡得不好。天色已明,卫固会守约吗?”
卫觊转头看着熟悉的家园,心头一悸。
刀兵一起,几代人积累的家园就会毁于一旦。
“若他能尚存一丝心志,必会肉袒请罪,否则便是自取其咎。”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卫氏宗族玉石俱焚,那些心向朝廷的无辜之人也被他牵连,令人不忍。”
“里面还有像你一样心向朝廷的人?”
“自然。”卫觊心生希望,再次拱手。“卫氏自奉孝明诏书,定居安邑以来,耕读传家,心存忠义者不乏其人。只是董卓乱政,朝廷播迁,乡鄙之人无主可依,为卫固所惑,绝非主动附逆。”
刘协嘴角轻挑,沉吟了片刻。
“谋反是大罪,理当族诛,但伤及无辜,难免令人心碎,亦非朝廷本意。听说你才学过人,朕命你拟一道告卫氏父老的诏书,说明真相。但能幡然醒悟者,朝廷可不治其罪。若还是不辨是非,就怨不得朕了。朝廷自有制度,不可轻枉。”
卫觊正中下怀,躬身领命。
这既是一个拯救卫氏族人的机会,也是一个表现才华的机会。
刘协挥挥手,命人准备笔墨。
就在将台之上,卫觊稍作思索,便提笔濡墨,一挥而就。
“请陛下过目。”卫觊双手送上墨迹未干的诏书。
刘协看了一遍,赞了两句。
卫觊的文采的确不错,又人到中年,经历了多年沉淀,虽说不如杨修作文那样文采飞扬,却自有一番沉痛内敛,颇有说服力。
有了这篇文章载入史册,如果卫固依然不降,那他就算将卫氏灭门,也能理直气壮。
朕已经仁义至尽了。
“君文采斐然,说理透彻,但凡有一丝人性在,必当洗心革面,开门迎驾。”
卫觊激零零打了个冷战。
天子这话说得明白。
听完这份诏书还不开门投降就是没有人性,如同禽兽。
既然是禽兽,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就由你去传诏,如何?”刘协含笑看着卫觊,等着卫觊谢恩。
卫觊拱手再拜。“臣,遵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