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嫔眼睫轻轻扬起,眼波幽深,低声道:“帝王心术,从来如此,若是论其中关窍,不过在于‘隐匿’二字,心事不让人知,如鼠藏穴,天意深不可测。
娘娘若是想帮衬着三阿哥,必定要督着三阿哥时时记着君臣在前,父子在后,做个纯臣便是最好!娘娘总还不会忘了当年先帝尚在时,咱们皇上是怎么让先帝信任有加的?不过是两个字——孤臣!
皇上口头上虽不说,心里的心思却比谁都深,比谁都多,他越亲厚哪位阿哥,反而实情却不似表面看着的那样。
同样,皇上越是淡薄疏远着哪位,没准儿心里便是喜欢得很!”
齐妃听着,不知不觉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皱眉道:“懋嫔,你这神神叨叨地绕了半天,却把本宫给说糊涂了。”
懋嫔久久不再言语,终于只是抿嘴一笑,道:“嫔妾一时托大了,在这儿胡说了一阵,娘娘有福气,有儿子傍身,富贵且不论,自个儿的亲母子总归是好的。”
景阳宫。
吉灵这阵子很安静,大部分时间与床融为一体,一刻也不分离,坚持奉行着睡醒了吃,吃完了睡的废柴生活原则。
实在有精神了才会起来逗逗芙蓉鸟,赏赏花,或者坐在院子里秋千上让奴才们推着荡一荡。
毕竟四爷正在怒头上,保不准哪个倒霉鬼就成为下一个开刀的,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撞到他的剑柄上。
她可从来不会觉得“因为皇上宠爱我,所以我怎么作死都不会死。”。
帝王就是帝王。
张贵人的脸蛋如今是彻底好了,倒是过来了好几趟——她如今日子好过了,永和宫里的膳房服服帖帖,惟张贵人之命是从,反而对宁嫔正殿里来提膳的奴才分外冷淡。
一切都倒了个儿。
于是张贵人经常还给吉灵带点新鲜的热性果子过来。
当然,吉灵受宠如此,景阳宫东侧院里的时令水果是不会断的。
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是生煎的心意。
吉灵每次都高高兴兴地收了,然后让奴才们拿去洗了,自己和张贵人一起吃。
狄太医来了几趟,有时候张贵人也陪在旁边。
这一次问诊,狄太医给吉灵把着脉,眉目便渐渐舒展开来,只道是吉贵人如今身子越发好转。
吉灵笑着转头对张贵人打趣道:“这紫禁城里,只怕我是最听话的病人了——狄太医嘱咐了平日里饮食要怎么注意,我样样照办!”
就看狄太医连连点头,一脸欣慰道:“贵人如此甚好!甚好!”
张贵人也笑:“姐姐就该这样,调养好了身子,若是怀上皇嗣,以后的日子便是怎么风云变幻,也不怕的了。”
她说完这句话,却有些后悔。
什么风云变幻?
要起什么风云呢?只觉得这话说得甚是不吉利,张贵人伸手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一下,道:“我胡说的!姐姐莫怪!”
吉灵看她滑稽,伸手拉住她手,笑道:“生煎,别闹。”
狄太医走后,两人研究了胭脂水粉一会儿,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