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起来。
因着处处精心,用药换药按时,养心殿拨来服侍的宫女又众多,吉灵的伤情也在一点点好转。
伤口处一阵阵地发痒,估计是到了长肉愈合的阶段,终于可以下地,在屋子里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了。
因为她不让七喜扶,七喜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后面护着,带着那一堆奴才,老鹰捉小鸡一般,念叨着:“主子!慢点,千万当心!”
吉灵看她们那样子实在太滑稽,就笑着道:“好了,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但是等到用膳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满桌的羹汤全部都是白灼清煮……
食材倒都是上上品,极精贵的,就是盘子里的汤羹汁水.......一点儿看不见颜色。
如果偶尔吃顿清淡的,那也没什么,但是一连几天,每顿饭都如此,谁受得了啊!
吉灵看着膳桌上的菜,半天下不去筷子,她想:如果现在有人让她去出家当尼姑,吃斋饭,至少在膳食上,她绝对能无缝对接!
“七喜啊,膳房就不能送点有滋味的菜吗?”
吉灵提着筷子,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支着脑袋,反反复复地调戏着饭碗边沿沾着的一颗白米粒儿,苦着脸对七喜道。
“我想吃点辣的,有滋味的!糖醋呀、辣椒炒什么的,或者来个八宝热锅,方便省事,我自己涮涮肉片蔬菜,都可以呀!”她瞧着七喜道。
七喜握着一只九花玉露雕月勺,一点点盛着清汤,闻言眼皮都不抬,只是低声道:“主子,忍一忍,等后面好了,您想吃什么,奴才都包管给您安排!”
她一边说,一边顺手就将一只空碗交给旁边的燕禧堂宫女了。
吉灵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抬头问七喜:“我得留疤了吧?还是很明显的那种?”
七喜闪避开眼神,没说话。
那天诊治的时候,太医避而不谈这个问题,轻描淡写地只是道贵人多加休息。
吉灵也没多想,现在瞧着这天天的膳食,她忽然明白过来了。
七喜低声道:“皇上的意思是,怕主子难过,让奴才缓一缓,慢慢地告诉主子,
太医说——这么深长的口子,不管用什么药材,留疤总是难免的了,所以才嘱咐饮食上得分外注意些,只让那伤口长成的颜色淡一些,瞧着也便不那么吓人。”
她说完,见吉灵不说话,便叹了口气,道:“主子别懊丧,万幸这伤痕不是在脸上,总是没损着您容颜半分!
再说皇上现今这般疼爱主子,奴才敢担保——便是主子您手臂上添了道疤痕,也不会减损主子在皇上心中一分一毫的分量!”
吉灵眨了眨眼,一抿嘴,叹了口气道:“是我在床上躺了这几日,人都躺糊涂了,这样深的伤口,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碧雪见状,瞧了一眼七喜,忽然上前,悄眉细眼地道:“主子,奴才倒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儿!
主子试想,只要有这道疤痕在,岂不变成了一个符号,永远提醒着皇上——主子您曾经为了皇上,舍身护驾?
这样,皇上心里总是永远记着主子的这一份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