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移回目光,落在和惠身上,半晌才平静地道:“和惠,是朕与怡亲王太纵容你了。”
和惠听他已经不再口称“皇阿玛”,而是“朕”,便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皇上。
胤禛瞧了一眼洛尔汉,忽然微微冷笑,道:“洛尔汉,你父亲前阵子松江府办差甚好,前几日又在朕面前漏过与戴家的意思——他想着两家世代交好,结成儿女亲家也是一桩美谈。他有意想求朕,将戴菉涯家的女儿指婚与你。”
洛尔汉面色一变,只觉得耳边轰然一阵巨响,竟然身子都快立不住,只是望着胤禛,嘴唇颤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和惠公主也是面无血色,膝行上前,便不可置信地痛声喊道:“皇阿玛!”
这一声里已经有了十分哀求的意思。
胤禛淡淡瞧着洛尔汉,道:“洛尔汉,人家看上的是你,你的意思呢?”
洛尔汉瞧了和惠公主一眼,拳头攥紧了又缓缓松开,半晌终于抬起头来道:“奴才性子冥顽,不敢高攀戴大人家的千金。”
胤禛淡淡道:“这话没道理,若论家世,你们门当户对,戴家的女儿,听闻也是极出众的——不是没有人在朕面前提过想求娶戴家的女儿。”
他顿了顿,道:“不过是戴大人早看中你罢了,想求个圣旨,风风光光将这门亲事做成。”
洛尔汉心中一片绝望,只觉得胸膛中一颗心砰砰乱跳,那心跳声音简直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地便响在自己耳边。
和惠公主上前去便扯住胤禛衣角,几乎哭了出来,连声道:“皇阿玛!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您可不能真将洛尔汉指婚呀!”
胤禛垂了眼,扫了和惠公主一眼,淡淡道:“朕早说过——是朕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乃至有今日这般拉扯不清的糊涂事情!蒙古出嫁在即,是该好好给你上规矩了。你这般闹腾的不像样,还当朕真的不舍得责罚你么?”
他语气冷肃了起来。
洛尔汉忽然抬起头来,上前挡在和惠公主面前,道:“千错万错,都在奴才一人身上,还请皇上勿因奴才之错,迁怒到公主身上!奴才甘领一切罪罚!”
胤禛冷哼了一声,转过眼光道:“甘领一切罪罚?你说得倒轻巧!”
他伸手在御案上不轻不重地扣了两声,淡笑道:“若是朕要你的命呢?”
洛尔汉深深凝视了和惠公主一眼,依然磕下头去,声音里微微发颤,重复了一遍道:“只要公主周全,奴才甘领一切罪罚。”
胤禛眼光在他脸上打了几转,忽然向旁边踱了几步,坐下来挥手道:“都跪安罢。皇后也回去,让朕一个人想想。”
洛尔汉不料皇上态度忽然一变,愕然之下,仍然是站了起身。
乌拉那拉氏走过去,在和惠公主肩膀上拍了一拍,示意她也快起来。
和惠公主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望着皇阿玛,还想再说些什么,皇后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按在她肩上
……
这一晚上,胤禛果然如他所说“朕得空了便去看你”,去了承乾宫。
吉灵正带着六阿哥和三公主围坐在膳桌旁边,膳桌上放了好大一只青花瓷盆,内里是各种颜色的面粉加着水,旁边还有着三四根捻面杖。
三公主和六阿哥都把湿面团当成了橡皮泥,直接在手上捏来捏去,捏成各种小动物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