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安静了一瞬,不知是谁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咳咳……”
裕妃坐在上首,瞧着这情形就微微抬眼,飘过去盯着熹嫔看。
她视线一过来,熹嫔立刻就将眼帘垂下了,对着她的视线只是避而不见。
懋嫔笑着就打趣道:“宸贵妃娘娘,皇上对您的心意,还是多年如一,这般细致的叮嘱,听着可真真叫人羡慕!”
裕妃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瞧着懋嫔,心道:若是论此时心情酸涩,只怕懋嫔才是第一吧?眼睁睁瞅着当年自己景阳宫里默默无闻的侧位,成了宸贵妃,还住进了九洲清晏岛上的天地一家春。
九洲清晏岛上皆是帝寝的建筑群,她们早上过来道贺的时候,还过了几道值守的关口呢。而宸贵妃——人家直接就住在这里。
天差地别。
可偏偏懋嫔若是想打感情牌,唯一能与贵妃娘娘找到的纽带联系,便是当年的景阳宫。
果然,懋嫔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掏出帕子擦眼角了,絮絮地回忆起了当年同居一宫的往事。
裕妃忍不住转过脸去,冲着虚空翻了个白眼,这一幕却被熹嫔尽收眼底。
……
到了十月里,宫里情势愈发微妙——皇后自宸妃封贵妃旨意一出,便深居简出,对外只称身子不适,隐隐然便有些对天地一家春抗衡的意思。
甚至,更大胆一些地说——是对皇上无声的抗议。
宫中之人多半乖觉,见风使舵乃是本能,见宸贵妃如今势头,后宫妃嫔往往有事无事,都要日日往天地一家春而来,名为探望、实际却同请安差不多了。
裕妃也常常往吉灵这儿来,待的时间比别人都多得多——毕竟胤禛的意思是让她们俩互相帮衬着,替皇后料理后宫事务。
胤禛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方面是因着怕吉灵觉得担子乍然上手,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另一方面也有避免她太过引人注目,让裕妃分散掉一部分注意力的缘故。
虽然只是可代行皇后手中一部分的权柄,然而对于裕妃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尊荣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对于处理宫务上手得极快,更是满腔热情。
比如十月里,刚刚一接手颁金扎兰的事宜,裕妃便一遍遍奔走在坦坦荡荡,向皇后一趟趟请示,又风风火火地去指挥下面人的条目,最后将颁金扎兰办得极出彩。
颁金扎兰是满语的说法,又叫颁金节,在汉语里面就是“生机勃勃”的意思。
这在清宫之中,算是个极隆重的国庆节日。
自从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后金王朝后,又于明崇祯八年农历十月十三日,改女真定族名为“满洲”,从此这一天成为了满族人的诞生纪念日,是一个全族性的节日。
懋嫔冷眼瞧着裕妃热火朝天地忙着,将六宫众人指挥得团团转,不由得暗暗摇头:怎么就看不明白呢?皇上真正想扶起来的人,是天地一家春的那位,而不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