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3日,这一天卿欢记得格外清楚,涂城就是在这一天来到家里的,在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
[1]
雾蒙蒙的清晨,微弱的白光钻过了窗帘的缝隙,安稳的落在床头上,照在卿欢熟睡的脸上。十七岁少女的年轻肌肤,在自然光线下光滑得像一件名贵瓷器。
睡梦里似乎听见清脆的鸟鸣声以及忽远忽近的鞭炮声,卿欢将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更加幸福的睡过去。
咚!
一声巨响,卿欢惊醒过来,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又在刺眼的光线里眯起眼找寻声音的来源。像是有某种感应,她抬头看向了窗子。在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里卿欢看见了还在窗台上旋转跳跃的一颗石头。
卿欢一下子掀开被子,气冲冲地下床,又踩到一团柔软的东西把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脚,低头一看,家里橘色的胖猫正团成一团缩在床边睡觉,被卿欢一脚踩到,奓毛的它一下子蹿起来跑到门口去了。
卿欢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冷空气让她一个哆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卿欢一边抹着鼻子一边对着对面离她不到五米的窗户大喊:“阮尽南,你下次能不能下手轻一点?找个小一点的石头会怎样啊?窗户都要被你搞坏了。”
对面窗帘哗啦一下拉开,模糊的窗玻璃上出现了阮尽南好看的脸庞,他愤怒的声音简直要震聋了她的耳朵。
“卿欢,你想死吗?!”
卿欢愣了一下想起昨晚自己干的好事,连忙关窗拉窗帘,受到惊吓的拍拍胸脯,这下她是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了。
等卿欢从房间里出来时,就看见阮尽南蹲在院子里的井边平静的清理草鱼。卿欢穿着睡衣拖鞋,拿着漱口杯和毛巾战战兢兢地走到他身后去洗漱。
她和阮尽南在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出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周围的邻居开玩笑说长大了是要嫁给阮尽南的,她也数年如一日的喜欢着他,虽然她觉得阮尽南大概是全世界的竹马里最凶最不温柔的一个。
他的妈妈也走得早,家中也没有老人,只和他的酒鬼老爸相依为命,他爸不管他,平时也很少在家,更别说节日。所以过年过节他都会过来卿欢家帮忙做饭,顺便蹭饭。
卿欢一边漱口一边观察他。他依旧表情冷淡,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在生气。如果说女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那阮尽南的心思简直比女人还难猜。
她很喜欢看他认真做事的样子,他白净细瘦的手上全是鱼的内脏和血,低着头格外仔细,睫毛卷翘向上扑扇。
看得出来他把手上的指甲油给抠掉了,只是没有清理干净,有的地方还白一块红一块的。
高冷的阮尽南有着一双漂亮妖艳,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这么滑稽的场面,卿欢想笑但更怕被他打,所以硬生生憋住了。
卿欢背过身洗完脸再转身过来时他已经在宰杀鸡了,把它们切成一块块,准备放在盆里清洗。
卿欢弯腰去拿盆的时候他突然举起刀用力的砍向鸡身,溅起的血沫子洒了她一脸。卿欢瞪着他,这人就是故意的,偏偏每次捉弄了她之后还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今天她不能和他吵,毕竟她理亏。
端着盆站起来的时候他故意用力甩手,弹了卿欢一脸的水,一股鱼腥味。
她跟在阮尽南背后咳了一嗓子,和他搭话:“要帮忙吗?”
他头都不回,继续往前走,不理她。
他真生气了。
这个人一生气就喜欢冷战,不和你讲话,不和你对视,完全把你当空气。卿欢经常惹他生气,虽说她习惯了他生气的方式但总归还是有点难过。
看看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竹马,那真是温柔深情,细心体贴啊。
她把自己对他的喜欢表现得不遗余力,众所周知,他却总是这样不予回应,视若无睹。
[2]
“往左边一点,好。哎!等等……应该再往右边一点……嗯……往下,往下,往下太多啦,往上一点……”
阮尽南回头恶狠狠地瞪卿欢,还是不和她说一句话。
卿欢说:“贴春联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认真一点了。”卿欢看了看他贴好的春联,点点头,“可以了,下来吧。”
他抱着鞭炮往门外走,卿欢小跑着跟上去。他把鞭炮放置好,摸了摸裤兜,回头。
“我去找。”卿欢跑进厨房找到打火机在他眼前晃,“我来我来。”
他皱起眉伸手来抢,卿欢把手背在身后,不让他抢,他最后只好放弃,靠在门边的墙上沉默。
卿欢蹲在鞭炮引线旁边,啪嗒,打火机跳跃的光芒在眼前晃动。卿欢弓着背,右脚在前,左脚在后,两脚之间隔了半米,用尽了双腿的韧性,随时准备好转身跑。
在火苗与引线之间缩了几个来回之后,它们终于得以触碰,卿欢一下子跳起来就跑,口中还哇哇大叫,冲到阮尽南身后捂着耳朵,张着嘴。
阮尽南身体动了动,白了卿欢一眼,拿走了卿欢的打火机走向鞭炮。卿欢放下手,发现自己根本连引线都没点燃,尴尬使卿欢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来的时候卿欢再次捂住了耳朵,张着嘴,看着在鞭炮的凌乱尘土和碎屑中小跑过来的阮尽南,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
每一年都在一起过年的人该是多大的幸运与福气。
“咳咳咳……”他们走到门内时听见了身后剧烈的咳嗽声,卿欢回过头去的时候看见了奔跑过来的娇小的胡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