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尽南再次逃学了。
初春的河滩暴露在大片掉光叶子刚刚冒出嫩芽的桑树后,几只麻雀扑楞着小小的翅膀飞过树梢隐没在房舍。水声潺潺,漫过圆滑的石头,清澈见底。
当河水漫过脚踝,感受到了刺骨的凉,这种凉从脚底直抵心脏。他脱掉上衣,走到河的更深处去,尖锐的石子划破脚心,血在清澈的水里迅速淡去。当河水淹到下巴,凉变成了冷,冷到麻木时就没了感觉,像夏天泡在井水里一样舒服。
鸟在啼叫,它们在扇动翅膀,飞回巢。风吹动灌木丛的声音忽远忽近,鼻子开始难受起来,水灌进来要窒息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所有声音都被水隔绝,只听得见水流涌动的声音。水已经淹没了耳朵,眼皮触到一片冰凉。
“阮—尽—”他听见自己的名字。
身体停止了下沉,他往上浮了浮,听得更清楚了。
“阮—尽—南—”
他猛地向上,呼啦一下子冒出了头,看见卿欢站在河滩边朝他招手。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朝岸上游去。
“你干嘛呢?”
阮尽南从水里走出来,一阵风吹来,冻得他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说:“游泳。”
卿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发什么神经呢?水那么凉你会生病的。”
阮尽南没答应,他裸着上身,肌肤白得发光。卿欢忽然觉得尴尬,把头转回去。但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他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脸上的伤也没好。也许是被冻到了,脸色有些苍白,脸上上的淤青更加明显。
她小声又害羞的说了一句:“哇。”
阮尽南拿起衣服往身上套,透过滴着水珠遮住眼睛的刘海默默看她几秒,表情倒是挺害羞的,眼睛却很诚实的继续盯着他看。
“眼睛闭上。”阮尽南说道。
阮尽南的头发一湿透就容易卷曲,此刻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穿衣服的样子像一个刚刚起床没睡醒的小孩,很软萌。卿欢想着反正看都看了再把眼睛闭上岂不是多此一举,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阮尽南穿好衣服才发觉那边树底下还站着个人,正仰着头看天空。原来是涂城,他把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盯着涂城看了会儿回头问卿欢。
“他怎么也来了?”
卿欢看了涂城一眼,回道:“因为要一起回家啊。”
涂城见他们过来了,低头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个手抓饼。手伸向阮尽南,抬眼瞄了他一脸冷冷的表情,又递给卿欢,卿欢又递给阮尽南。阮尽南接了,三人走了几步,阮尽南一个大喷嚏,把嘴里的手抓饼喷到了旁边涂城的鞋上。
涂城低头沉默的看了会自己的鞋,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塞给阮尽南。
“你想都别想。”阮尽南看着他的鞋淡淡一句。
涂城看着他慢慢道:“我是让你擦一下鼻涕,有点……”他顿了顿,“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