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射』真仙一直戴着斗笠, 众人瞧不见她的容貌,只有几个刚刚在河边瞧见她真容的玄武师弟流『露』出些尴尬。
陶泽一直往那女观主跟前凑, 孟长青用眼神提醒他,陶泽全然瞧不见似的。
那姑『射』真仙隔着纱上下打量了陶泽一会儿。
孟长青忽然上前一步, 道:“观主, 我这师兄并非邪修,误入了邪修的阵法之中, 与蟒互换了身体。”
“我知道。”
孟长青道:“观主, 您能帮他瞧一瞧吗?不知为何, 我师兄这身体换不回来了。”
那姑『射』真仙伸出手去, 那手瞧着很白皙纤细,她用食指在那黑蛇的眉心轻轻一点,半晌才道:“有些麻烦了,这位道友换魂的时候出了不小的岔子,若是想换回来, 怕是要费些工夫。”
孟长青忙道:“敢问观主, 究竟要如何做呢?”
那姑『射』真仙收回了手, 一旁的修士半低着身帮她整理着袖子, 她开口道:“这是我清阳观独门的秘术, 旁人都破不了, ”说到这儿她瞧了眼孟长青, “『摸』不透窍门, 你师门怕是都要无奈何, 不过, 若是让你师父试试,试个一段时日说不定也能解开,只是到那时你这位师兄的神志早与蟒交混,这人怕是不行了。”
陶泽一下子腾了起来。
孟长青立刻道:“前辈,还望您能出手相救,此份恩情,我们师兄弟一定铭记于心!他日必将报答。”
姑『射』真仙多瞧了孟长青两眼,不知想到些什么,笑了声,道:“此事本就是因清阳观而起,清阳观自会出手,又何必说什么恩情。”说完,她望向那黑蛇,“只是,这道术若是想彻底解开,且不出任何岔子,这位道友怕是要走一趟清阳观。”
孟长青还未来得及说话,陶泽已经狂喜着点头了,“自然可以,自然可以!”
清阳观位于南华姑『射』山,极为神秘,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进去过,据说其中的女修个个都是仙人之姿,至今仍有“姑『射』神人雪里来”的传闻。陶泽连脑子都没过,直接应下了。
一旁孟长青站在那儿,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姑『射』真仙似乎被陶泽那副左右扭着的模样逗着了,极轻地笑了声,陶泽更是起劲,直接凑过去与她攀谈了起来。孟长青一时哑然,他也没下过山,遇事谈不上什么经验,下意识看向吴聆。
吴聆正望着他,极轻地点了下头。
孟长青于是又望了眼陶泽,陶泽浑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满脸写着“不怕死”。
一时堂前只听得见陶泽与那姑『射』真仙攀谈的声音,连谢怀风都只是缓缓摇着纸扇,瞧着那姑『射』真仙不再说话了。
*
清阳观对那些邪修与邪术知根知底,有了清阳观的相助,捕捉兽形修士比之前容易了许多,又加之附近道观都派人过来添了把手,一时宁城中邪气几乎绝迹。
那姑『射』真仙似乎对前两日出现的人首蛇身的巨蟒恶灵颇有兴趣,多问了两句,得知那恶灵消失已久,她还有些微妙的惋惜。
至于她究竟在惋惜些什么,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孟长青这些日子与清阳观的弟子打交道,很明显能感觉到清阳观走的不是正统的修炼之路,门中弟子视道门俗规为无物,颇为随心所欲,甚至与邪修有许多共通之处。
大约是『性』格使然,孟长青私心里对清阳观这种行事风格并不敢苟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抵触。
游走在正邪边缘,一不小心便会往邪道上栽,不是谁都能千回百转心志不移,也不是谁都能血雨腥风中全身而退。
正统道门规矩虽多,却足够安稳,门中弟子各个安守其分一心向道,远离邪道与诸多纷争,对于即将步入道门或是已经步入道门的人来讲,这样的道门比什么都强。
陶泽与孟长青是截然不一样的人,陶泽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是个颇为离经叛道的人,孟长青不行,他能修仙不容易,他珍惜这机会都来不及,哪里会胡来。
孟长青瞧陶泽脑子不清楚,正想着要如何提醒陶泽一两句,结果还没想好措辞,陶泽自己跑回来了。
原来,这两日陶泽与那姑『射』真仙相谈甚欢,陶泽终于单独得见了那姑『射』真仙的真容,真仙用两指拨开纱的那一刻,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过了许久,外面有人听见那屋子里传来一声扑通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又扑通倒地。
孟长青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好与吴聆在商量如何处置那些邪修,一条黑蛇就这么窜了进来,跟飞似的。
孟长青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他下意识帮吴聆拦了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道黑影是陶泽。
听完前因后果后,孟长青差点没笑出声,他忍住了。
陶泽真的是被那姑『射』真仙的丑惊着了,他原话是:“我只看了一眼,眼前刷的一黑。”
孟长青对着他道:“是你自己非得要缠着人家,人家前辈也没说自己年轻貌美,没骗你,也没拿你怎么样,反倒被你一通嫌弃,你还先委屈上了?”说完他又道,“我劝你收着点,到时候你还得去清阳观让人家帮你换魂,你小心得罪了人。”
陶泽立刻蔫了,半晌才道:“姑『射』山不会都是些这样的女弟子吧?”
“我不知道,我没去过,好几百年没人进去看过了。”
陶泽觉得自己被骗了。
半晌,陶泽忽然道:“那姑『射』山几百年没人进去过,我看那女观主和她那些弟子又都挺邪门的,我若是去姑『射』山,这一程岂不是很危险?”
孟长青道:“你才察觉到啊?!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几次了。”
陶泽一时语塞,降头被解开了似的,半晌才道:“那我到底还去不去?”
“我觉得她那一日不像是蒙你,若是真的如她所说,那你这一趟怕是躲不开。”孟长青心里头念着这事好些日子了,他没想到陶泽比他还不上心,一时也颇为无奈,对着他道:“你也不必怕,我想过了,她没什么必要与你过不去,清阳观弟子做事虽然不守规矩,但他们修的也不是邪道,你不去招他们,他们犯不上害你。”
陶泽没了声音,似乎在思索。
孟长青说完后看了眼吴聆,下一刻,门口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