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仙朝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吴聆,他似乎察觉到什么, 周身气息全都爆了出来。邪气和道门气息混『乱』无比, 周围的鸟兽一下子窜出去。
吴聆一直看着他,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下一刻, 他看见吕仙朝忽然回身一闪, 身影蹭一下消失在脚下的长白阵法中。吴聆没追上去,站在原地一会儿, 不到片刻就看见孟长青就循着气息找了过来, 孟长青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吴聆终于走了上去。
“跑了?”孟长青问他。
吴聆轻点了下头。
孟长青看着原地还存留的邪气,“他身上气息混『乱』起来了,怕是要出事。”他回头看向吴聆, “我去通知附近的弟子。”邪修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 轻则走火入魔遭到反噬,重则丧失神志伤人杀人。他刚刚看吕仙朝那一双猩红的眼睛, 吕仙朝的神志怕是已经开始混『乱』了,一旦没有控制住,极容易陷入某些自己编织的幻想中去, 越陷越深。
走火入魔的前兆啊。
正当两人往回走的时候, 忽然看见远处有数道金光拔地而起, 整个东天被照得彻亮。孟长青立刻朝那方向赶了过去。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孟长青刚好看见剑阵中央的吕仙朝吐了一口血砰一身跪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高坪上, 谢怀风居高临下负手而立,领口被剑气刮得猎猎作响。
剑匣大开,万剑东来,那场景不常见,因为谢怀风一般不干正经事。
孟长青立刻看向剑阵中的吕仙朝,吕仙朝正好被困在剑阵中央,一柄仙剑直接贯穿他左胸,将他浑身的气息斩断在阵中。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谢怀风,一只手抓着把地上的泥,似乎在挣扎,下一刻他直接被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谢怀风负手看了吕仙朝大半天了,终于嗤笑着说了两个字,“废物。”他也没看一眼冒出来的孟长青与吴聆,当着两人的面随意地抬手放了个阵法出去,原本惨叫不止的吕仙朝仿佛被猛地掐住了喉咙,脸咚一声撞在地上,一下子人就没了动静。
林子一瞬间静了,阵法中隐约有血渗出来。
谢怀风这才看向吴聆与孟长青。
孟长青率先反应过来,他忽然大步朝剑阵进去,猛地捞起衣摆蹲在了吕仙朝的身旁,伸出手按住了吕仙朝的脖颈帮他梳理体内的气息。他低着头没说话,吕仙朝已经昏死过去,眼睛却仍睁着,七窍都有血流出来。
谢怀风看着跑到剑阵中去的孟长青,脸上也不知道是个神情,轻笑了声。他又看向吴聆,吴聆没说话,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吴聆别开了视线看向剑阵中的吕仙朝。谢怀风终于对着孟长青说了一句,“别管了,死不了。”
长白的师长们是有先见之明的,虽说是派了吴聆去处理此事,心中却明白吴聆看重同门之谊,他对同门弟子怕是下不去重手,当日吕仙朝擅『自杀』人,吴聆就曾站出来为其辩解,一群师长们商量过后,把在蜀地游历的谢怀风召了回来。
很明显,师长们是比较了解谢怀风的,谢怀风是完全不在乎同门之谊这种狗屁的。他当然也不在乎吕仙朝报仇的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吕仙朝入了邪道,那就不一样了。
这世上的邪修遇上吴聆,态度好一些说不准还有条活路,遇上谢怀风,也就来得及抹把脸死的体面些。也正是因为如此,长白剑修谢怀风,按道理说也是个人物,人间风评却相当一般,远不如长白大弟子吴聆,道门修士一提起这人便神『色』微妙,怎么说呢,总觉得此人身上缺了点宗师的气相。
谢怀风是不在乎这些的,世人多假仁假义,为人做事本就该宽于律己严与对人。当今的修道者们在自己划定的规矩里待久了,他们都忘记了,其实,自在逍遥本就是一代宗师气相。
否则哪里来的逍遥游。
谢怀风打算将吕仙朝早点带回长白,他走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这事,蜀地那边的事还晾着,他还赶着回去。所以一见面他下的就是毒手。
吕仙朝过了很久才醒过来,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浑身修为一点没剩下,背上被钉着法阵。很明显附近的弟子都赶了过来,刚刚那动静是真的大,周围一圈的地界都惊动了,此时所有人都围在剑阵旁,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苏醒。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谢怀风已经收了剑匣,一个人坐在不远处擦着匣子,模样颇为随意。吕仙朝看了他一会儿,转开了视线,几个长白弟子站在一旁低低说着话,再远一些站着几个玄武弟子,他看见了当日一刀砍伤他的女人,在他身边的是孟长青,再往远看去。
忽然,他的视线停住了,他对上了一双眼。
吕仙朝原本神志就不怎么清醒,他望着那双眼睛,好像所有的人都从视线中隐去了,他只看得见那一道身影,一切都在放大,错『乱』,日光倒逆,他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成一团,那张脸却越来越清晰,有什么东西一瞬又一瞬飞速闪过,北地佛寺里供奉的那尊奇怪的观音,席地的大雪,飞『射』如箭的白鹰,沙弥的念经声,女人满是白翳的双眼和勾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