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恩大步迈出公堂,叱喝道:“官署重地,天子脚下,尔等公然聚众咆哮,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这顶藐视天子的帽子扣下,众武将的气焰为之一挫,面面相觑,声音登时低了八度。这里可是宫城之内,言官内侍往来,万一有风声传到赵匡胤耳朵里,谁都没好果子吃!
有人冷笑道:“王大人,那新晋的带御器械躲着不肯见人吗?莫不是长得太丑?”其他武将凑趣地哄堂大笑,爆出连串粗口。
王继恩冷冷道:“尔等莽夫,竟敢质疑圣天子的眼光?”带御器械是皇帝亲自任命,嘲讽傅惊涛就等于嘲讽赵匡胤。
哄笑声戛然而止。众武将憋得面孔通红,有的咳嗽连连,心中皆想,这阉人如此卖力维护,九成九是收了那小子的厚礼。
傅惊涛跨过门槛,如山岳立定,抱拳道:“在下傅惊涛,今日初入皇城司,听命于天子,还望诸位同僚日后多多关照。”
冷眼望去,院子里满满当当挤了数十军将,个个披挂盔甲,膀阔腰圆,威猛如狮虎,身上散发着纵横沙场的铁血气质,都是能上刀山、下火海的狠角色。站在最前排的七八人应是指挥使一级的将官,盔甲服饰精细华丽,腰间挂刀挎剑,目光炯炯,或桀骜不驯,或俊朗冷峻,或稳若磐石,或飞扬骄傲,或阴沉森冷,展露出独当一面的大将气质,各有一身过人的本领。
众武将乍一见到傅惊涛,无不哗然——这小子如此年轻稚嫩,寸功未立,何德何能窃据带御器械之位?
傅惊涛过目不忘,主动打招呼道:“常景德常将军、何源何将军、李存信李将军,可还记得傅某?在傥骆道外,诸位紧随皇上冲锋,一举攻破三千叛军,擒获敌军主将。后来三位将军受皇上指派,率领兵马前去褒城一带寻找潘美将军。”
“啊,是你?!”
被点到姓名的三位武将终于勾起了回忆。他们自然清楚傅惊涛立下大功,深得赵氏兄妹青睐,再联想到他背后所代表的的轩辕门,心头莫名一凛,气势陡然衰弱下去。
其余指挥使相视一眼,怎甘心灰溜溜地离开?一位面目阴冷的武将皱眉道:“老常,你们原来有过命的交情?”
常景德尴尬笑道:“交情嘛……有一点!”他又不蠢,难道要当众和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划清界限?有交情总比没交情强!
另一桀骜威猛的武将沉声道:“傅惊涛,是你破坏了忠远军的阴谋,救了公主?哼,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马玉坤就是不服你!”
众武将知道刘庆义因何而死,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刘庆义位极人臣,算是一方诸侯了,统领数万兵马,却被眼前的少年掀翻!换做是他们易地而处,谁敢拍胸口说能不畏强权,护送公主安然脱险?其中的惊心动魄、险死还生还用怀疑吗?
将门内也是分派系的。但是入选了皇城司后,你只能是皇帝这一派,必须维护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
又有一俊朗冷傲的武将环臂抱胸,冷冷道:“军中尊卑,从来靠自己争取。不知傅校尉擅长什么武技?何不让我们见识一番?”
那阴沉武将淡淡笑道:“军营中有十八般武器,战马弓箭一应俱全,随时可以切磋较量!”
那威猛武将大笑道:“马某愿第一个向傅校尉讨教!”
王继恩沉着脸道:“傅校尉第一天任职,你们便要与他大打出手,不论输赢很光彩吗?唯恐别人不知道皇城司内讧吗?要比的话比举石锁,比轻功提纵术,比箭术,不得直接对面厮打。否则,以抗令不遵论处!”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王继恩的理由冠冕堂皇,谁也挑不出毛病。众武将略一合计,举石锁太掉价,比轻功肯定不如轩辕弟子,乱哄哄地叫道:“那么比箭术好了!”“快去找潘将军救场!”
傅惊涛无语望天,这帮军汉居然看不出王继恩挖了一个大坑吗?
岂料他的表情落在众武将眼里,却成了心虚的表现——谁都知道轩辕弟子擅长个人技击,但箭术可是将门子弟的专长!他们挤眉弄眼,急切盼望看到傅惊涛栽跟头的模样,叫道:“走走,营中比箭去!”当下簇拥着王继恩、傅惊涛出了官署,直奔军营。
众人刚踏上演武场,早有好事者通报全营,正在轮休的将卒登时轰动,纷纷涌出营房观看新鲜出炉的带御器械。在这些天子亲卫心中,带御器械即是军人的最高荣耀,是真正的无冕兵王。而傅惊涛年轻得过分的面容,让他们既怀疑又不忿。
王继恩瞧着场边看热闹的近千军汉,不免心怀忐忑,万一傅惊涛失手搞砸了,此事怎么收场?赵匡胤不把自己撤职查办才怪!欲待铺垫几句场面话,众指挥使不露声色把他挤到一旁,令人准备弓箭、树立箭靶、维护秩序,甚至还默许众士卒下注赌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