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微微一愣,从善如流道:“难怪父皇如此器重傅校尉,阁下考虑问题真细致。来来,我介绍一个熟人与你认识——请陈先生!”说着招手示意,随从中闪出一位瘦骨嶙嶙、目光清冷的白衣文士。
傅惊涛脱口道:“陈诺陈先生!咦,你的手怎么了?”
那白衣文士正是长安士子陈诺,在途中偶然结交了傅惊涛,全赖他击退冷血刃的杀手,最终化险为夷。多日不见,陈诺外形气质大为不同,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淡淡笑道:“傅校尉昔日援手之恩,陈某一直铭刻在心里。我的手是被街头泼皮打断的,休养一段时间即可,没啥大碍。”
傅惊涛又问:“周先生、安先生他们现在何处?”
陈诺眼底掠过一抹痛苦和仇恨,低声道:“安在熙得重病死了,周之明投靠了晋王!”想当初他们三人离开长安时,满怀激情,热血飞扬,抱着推动大宋迁都、防范异族之患的目的联袂进京,结果三人一死一伤一背叛,没能在京城掀起一丝丝涟漪。
傅惊涛眉头一皱:“周先生入了晋王府?”
陈诺冷冷道:“周之明这小人为了讨好新主子,还抢走了‘万民书’,把它付之一炬!现在他竭力鼓吹定都开封的益处,到处联络同乡,批判迁都的言论,成了晋王脚下的一条忠犬。”
傅惊涛暗叹,迁都之议无疑是触动了赵光义的利益,他怎会容许陈诺等到处活动?或许,安在熙之死不单是染病这么简单。在赵光义的授意打压下,周之明屈服了,而坚持立场的陈诺却吃足了苦头。当下含笑道:“陈先生喜获殿下赏识重用,算是苦尽甘来了,莫要纠缠于过去如何如何。凡事谋定而后动,须从长计议。”
陈诺忍不住道:“在傅校尉眼中,我等呼吁迁都之事有错吗?难道长安、洛阳不比开封更牢固、更安全吗?”
傅惊涛掷地有声道:“圣明如我朝天子,不论居于何地都是万丈雄关;昏聩如隋帝杨广,纵然踞有长安之险,也葬送了万里河山!若我大宋上下同心,兵锋威压四海八荒,又何惧契丹、吐蕃威胁?”
赵德昭抚掌赞道:“好,说得好!汉武帝剿灭匈奴,唐太宗征服西域,杀得异族纷纷跪地乞饶。总有一天,我大宋儿郎要打倒契丹蛮人,夺回燕云故地,彻底解除北方的威胁!”
他自幼受到赵匡胤的熏陶,骨子里流淌着桀骜不驯的热血,以匡定天下、统一九州为毕生夙愿。
傅惊涛哈哈笑道:“殿下胸怀凌云之志,实乃大宋之福。不过迁都与否,皇上心中自有分寸,作为臣子只需服从圣意就好。”
赵德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越琢磨越亮堂——雷霆雨露皆是皇恩,何必去争?父皇正当盛年,雄心勃勃欲结束乱世,最不希望看到自家人陷入内斗,拖延了大军征伐四方的步伐。在这种情况下,顺从圣意即是最佳选择——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赵德昭整理衣冠肃然一礼,如敬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