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哀痛里的闵又煦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耳侧,遮住她的侧脸。
哪怕时隔多年,闵又煦依旧不愿提及母亲,因为爱的深沉,无法面对事实的人会缩进安全的角落,自我封闭。
以至于可悲到,闵又煦只记得失去母亲的结果,甚至不知道母亲为何离世。
互联网上也搜索不到任何相关词条,闵又煦的母亲和她的十八岁,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仅存留,闵又煦面对深水时的恐惧。
“这只是普通的‘精神怪癖’,能够治愈。”
这是所有人对她的解释,包括沈昱承。
虽是冬季,头顶的酸枣树枝叶繁茂,遮住了午后微弱的阳光。
闵又煦深吸一口气,收拾起脆弱。
她伸直双腿,双手撑在身后。
抬起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只留有飞机掠过的航迹。
“说说你吧,”闵又煦看向桑驰远,苍白的唇色略显憔悴,“轮到你介绍人际情况了。”
桑驰远努了努嘴,他双手抱着盘起的小腿,轻轻摇晃着身体,边思索边回答:“艺术培训机构的同事们你都认识,东哥你也知道.....”
说到这里,桑驰远停顿了,目光不自觉地眺望向远方。
“没有了?家人呢?”闵又煦皱起眉头,她记得桑驰远的办公桌上有与父亲的合照。
“没有。”桑驰远眯起眼睛,双手局促地揣进兜里,“这世上多的是举目无亲的人,只是你没见过。”
闵又煦怔住了,已经多少猜到桑驰远父亲的情况,那其他家人呢?
察觉到闵又煦的疑惑,桑驰远坐直身体,急于转移话题:“手机呢?手机要交换吗?”
“不用,除了我们可以通话,其他人用简讯交流就好。”闵又煦耸了耸肩,躺靠向前视车窗。
双方的基本情况都大致了解了,可闵又煦心里还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闵又煦双手枕着脑袋,思考几秒后,她突然沉下脸色,语气严肃:“忘了警告你,除了我刚介绍到的人,你不要见其他人。特别是夏初杨。”
“才不要!”桑驰远毫不犹豫地回绝了闵又煦,他昂抬起下颚,眼神轻蔑,“我猜,你是在嫉妒Summer比你优秀。”
闵又煦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轻哼着。
桑驰远也躺靠向前视车窗,他左手撑着脑袋,侧身面对着闵又煦,语气得意:“承认吧,你就是嫉妒Summer。”
天空中的航迹云逐渐浅淡,藏进暮霭。
闵又煦举起右手,她耷拉着眼帘,语气拖沓地反驳:“我以闵氏股票价格对天发誓,我要是有嫉妒过夏初杨一秒钟,我就天诛地灭。”
“嘁。”失去兴致的桑驰远翻了个身,与闵又煦共同平躺在车顶,他左手枕着脑袋,右手放在侧身。
落日如期而至,按照亘古不变的轨迹,最终隐秘在山头,它磕绊在每一簇树梢,碎成无数余晖。
晚风不疾不徐,酸枣树摆起枝桠,奏响冬夜前奏曲。
闵又煦微微侧过脸,用余光偷瞄着身旁的“自己”。
夕阳照耀下,桑驰远闭着眼睛,沉浸在大自然的静谧里。
卷翘而修长的眼睫衔着金色的光,随风轻颤着。
青黄色的树叶刚好落在鼻尖,桑驰远不由自主地供起鼻子,落叶摇了摇,依旧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