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到了鸡鸣时分才堪堪睡着, 没过一会又被惊醒, 却发现外面已经大亮了, 他连忙换了衣服走出房门。
洪松源正在院子里泡茶, 见瑞王出来了, 还特别闲适地请他过来一起喝茶。瑞王虽然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和焦急, 但看到洪松源不急不缓的样子,他也将自己的担忧按捺下去,稳稳地坐在了洪松源的对面。
洪松源打量着瑞王, 仿佛猜透他心思一般,温和道:“殿下不必担心,不管您还是乐平长公主, 都会没事的。”
对方这般笃定, 很大程度上也缓和了瑞王的焦虑,也让瑞王开始关注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洪松源看他的表情, 仿佛是看待晚辈一般, 然而他的记忆中却并未出现过对方。
瑞王心中有了打算, 当下便道:“昨日还未曾好好谢谢阁下的救命之恩, 请受在下一拜。”
洪松源摆了摆手, 将他扶起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瑞王试探地问道:“未知阁下尊姓大名,可是与我父皇有什么渊源?”
洪松源笑起来:“殿下更想问的, 恐怕是那位顾家的小公子吧?”
瑞王被他戳穿了心思, 也不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我第一眼见泽慕便觉得亲切,只是我与威国公府平素并无什么往来,所以他与阁下倾力相救,叫我觉得既感动又有些惶恐,也想知道,这中间是否有什么缘故?”
瑞王的困惑是真实的,但洪松源却不好说出真相,只道:“若说缘故,的确是有的,但我却是不好说的,如果他愿意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
这番回答也没有出乎瑞王的意料,只是他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等待顾泽慕到来的心情也就更加急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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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慕陪陶氏和顾清宁吃完早饭,陶氏便要去小佛堂祈福,顾泽慕正准备去洪松源那边,谁知刚起身,就被顾清宁给叫住了。
昨夜裴鱼去厨房偷吃东西,恰巧看到了顾泽慕偷偷摸摸从外面回来,今天一早便告诉了顾清宁。
顾清宁知道顾泽慕在外头有些势力,她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偏偏她今早又听到了一个八卦,昨夜乐平长公主府有贼人闯入,还惊动了羽林军,又联想到顾泽慕派人去宫里请假,昨夜还星夜而归,让她不由得有了其他的猜想。
顾清宁走到顾泽慕身边,试探道:“你要出门?”
顾泽慕应了一声。
他的表情太镇定,顾清宁也看不出什么,便索性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泽慕心头微惊,刚想开口,顾清宁又截断他的话:“你曾经答应过我,往后不会再骗我的。”
顾泽慕只得将原本的借口收回去,他见顾清宁拉到了房子里,把瑞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顾清宁先是吃惊,随后便不再说话了。
顾泽慕分辨她的表情,却也分不出喜怒,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我今日过去便是要同他商量要如何救乐平出来。”
顾清宁却突然道:“如何救?”
顾泽慕:“……”
顾清宁轻声道:“在这件事情上,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元嘉,她身份尊贵,如今又负责宗室,由她出马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又有你这个父皇在一旁压着,她也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皇兄。——顾泽慕,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顾泽慕想要辩解,顾清宁已经拦住了他,她的脸上隐约浮现出怒气:“萧澈与乐平是你的亲生孩子,难道元嘉就不是了吗?”
“我没……”
“元嘉从来就没有野心,她只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你一直在不断地逼她,如今还要让她瞒骗湛儿,让他们兄妹隔阂,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吗?!”
顾泽慕忍不下去了:“我没有想过要利用元嘉!我难道不知道元嘉在这件事情上难做吗?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找她!”
“那湛儿呢?”
顾泽慕便沉默了。
顾清宁冷笑一声:“你考虑过湛儿的立场吗?他重情重义,对萧澈信任备至,可萧澈呢?这件事上,但凡他多相信湛儿一点,是绝不可能闹到这种地步的。可他是怎么做的?他跟你一样,永远以自身去揣测别人,他宁愿冒着天大的风险来京城,就是因为他认定了湛儿不会护着乐平!”
“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你考虑到了萧澈的境遇,难道没想过湛儿的境遇吗?最信任的兄弟如此待他,他的心难道不会冷、不会痛吗!无诏入京是重罪,罚萧澈,他于心不忍,但不罚,又于理不合,若是被人知道了,往后他还要如何治理国家?”
顾泽慕无话可说,顾清宁说的对,他考虑到了乐平、萧澈、元嘉,却独独没有考虑到萧湛。这是他的长子,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孩子,从小到大,他对萧湛都是最严格的,他也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错,直到今日被顾清宁这般提出来,他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对萧湛太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