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勉强说道:“不过丞相之前所说的还是有些道理,朕会派人去查清楚的。”随后看着康烨苍白的脸色,又道,“丞相近来辛苦了,朕听说你病体未愈便来上朝了,令朕十分担忧,一会朕叫个太医过来,丞相带着回府上好好休息几日。”
康烨听见他这么说,动了动嘴,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磕头谢恩,这才转身离开了殿中。
康烨没走几步,柳太傅已经赶了上来:“康相慢走。”
康烨停住了脚步,淡淡道:“柳太傅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柳太傅摸了摸胡须,“只是没想到康相竟然会直言触怒陛下,让下官有些惊讶罢了。”
康烨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柳太傅半晌,才道:“柳栩,我只是说出实话罢了,当年你也在朝中,奉展那具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我就不信你没有怀疑过,不过我敢说,而你不敢罢了。”
柳太傅看着康烨淡定的神情,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了,自从康烨入朝,他便一直如临大敌,绝不敢小看对方。此时康烨这般神情,让他顿时冷静回笼,便意识到康烨绝不会犯这样简单的错误。
柳太傅微动,拱了拱手:“下官惶恐,不知康相有何指教?”
康烨轻笑,意味深长道:“指教谈不上,只是想告诉柳太傅,凡事都不要说得太满,免得最后不好收场了。”
康烨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柳太傅慢慢皱起了眉头,原本因为康烨触怒陛下被赶回家这件事的喜悦也下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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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时在上书房除了萧湛,就只有张礼和康、柳二人,虽说没人知道在上书房发生了什么,但萧湛当时发了那么大的火,根本就瞒不住,更别说之后康烨便领着太医回了家,以养病的名义将探望的人都挡在了外头。
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在朝廷上混的人精们自然能够猜到,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柳太傅时来运转,要借机上位了,谁知道柳太傅却意外地沉得住气,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竟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而康烨还真是乖乖在家里卧床养病。
其实他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太好,二十年前,奉展的案子过后,他便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把命都给送掉了。后来虽然病好了,但底子已经坏了,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告病还乡。
不过康烨这般淡定,身为他的儿子的康楠却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了,在知道康烨是因为什么原因回家养病之后,他后怕不已,在服侍完康烨喝完药之后,才忍不住对他道:“爹,您明知陛下会生气,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
康烨靠在枕头上,等气息慢慢平复,才睁开眼睛,缓缓道:“你不懂,我要的就是陛下生气。”
康楠张口结舌,反应过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就怕他这番话被别人听去了。
康烨见状,好笑地摇摇头:“你这胆子,可真不像是我康烨的儿子。”
康楠抿了抿唇,不敢辩驳。
康烨在心里叹了口气,却还是同他解释道:“陛下此刻越生气,就表明他越信任奉展,日后奉展活着的消息传回来,他才会越震怒,我们的计划也才能越顺利。”
康楠已经渐渐从康烨口中得知了他要做的事情,但他心中仍旧担忧不已。
“爹,您直接让人将定国公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京城不就好了吗?何必要弄这么多弯弯绕绕,万一……”
康烨摇摇头:“你若想让人相信一件事,最下乘的做法便是直接告诉他,对于人来说,只有自己查到的,才会确信不疑。”
康楠喏喏应是。
却不知康烨看到他这样,心中很是失望,也就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挥了挥手让他离开:“等着吧,事实会证明你爹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