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香鸾音和度九裳被宇文通掳走,和杨坚去皇宫营救又一无所获,赵自在的心里就惶惶不可终日,没有一秒钟是安宁的。
表面上他稳如泰山,在杨坚面前一副心如止水,淡定如常的模样。可每当夜深人静,只有一个人在场的时候,他便心乱如麻,仿佛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自己那颗心上爬,担忧焦虑到不能自已。他怎么放心每一个他不能保证她安危的时刻,他知道杨坚也和自己一样,担心着香鸾音和度九裳的安危,所以他不能露出半分焦虑的样子,那样只会增加身边人的焦虑。
每一个长夜,待所有人都各自回房间之后,赵自在便会悄悄出门,在整个都城流浪,游荡,万一在哪一个角落,他能找得到消失很久的香鸾音呢?这种假设让他停不下来自己的脚步,许许多多个夜晚,他就在都城的上空飞啊飞啊,飞过皇宫,飞过军营,飞过街市,飞过百草堂,飞过五音坊,往事如一幅幅自己亲手作的画,深刻而清晰的在眼前,在心里一遍遍回放。
“香鸾音,你在哪里呢?是我没有看好你,为师失职了!”飞累了的时候,他便找个屋顶坐下来,对着月亮,静默。
有一天晚上,他飞了很久很久,刚回到莲花城的屋顶坐下来,就被杨坚和美无度逮了个正着。
“你去哪里了?我睡不着,到处找你找不到!”杨坚昂着脖子对着屋顶喊。
“我也睡不着,出去走走!”赵自在强颜欢笑。
于是,三个人并排坐在屋顶上,对着月亮,静默。
“你说她们俩此刻能在哪里?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干净的地方栖身?”杨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美无度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赵自在,两个男人的脸上是一样忧愁的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安慰,只好低下头去看自己交叉的双手。
“有时候我真想带领关拢军,将整个西魏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谁能有本事阻挡我这么做!”杨坚继续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万一逼急了宇文通,反而会害了她们俩?如今这个局面,我们就是要等宇文通下一步的动作!我们忌惮宇文通会伤害她们俩,所以才会按兵不动。宇文通忌惮我们会大举进攻,所以才会保证她们安全啊!”美无度理智的分析。
自从这晚之后,赵自在晚上流浪,游荡的时间更久了。
可是这一天,当他偏离最近的路线,越过一大片田野,想要回都城的时候,他却听到了琉璃琴的声音,这首曲子他太刻骨铭心了,这不就是那天香鸾音在莲花城弹奏的曲子吗?当时为了避免看到她的情思,他躲到庭院去了,任她在帝释天的胸膛释放哀伤。
突然一股热流从胸腔冲到眼眶,令他热泪盈眶。他好害怕是幻听,他静静地站在那空旷的田野,细细聆听,直到确认那琴声真的是从附近哪个方向传来的,他便以最快的速度飞了过去。
他站在红城高大的屋顶上,俯瞰着庭院里的她一袭白衣,围坐在篝火前弹奏着琉璃琴,由于离得太远,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她的声音却真真切切的听在耳朵里,这种人生的大惊喜,让他一时激动不已,但理智又告诉他冷静,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趴在屋顶上,以防暴露自己,再次失去她的消息。
香鸾音的琴音歌声入耳攻心,不自觉地就深深打动了围坐篝火的人们。
一曲终了,拓跋烈不自觉地鼓起掌来,“香姑娘的琴音歌声犹如天籁,令人如痴如醉,今日有幸聆听,一饱耳福,实感三生有幸!”
说完大大咧咧地走到香鸾音身边,替她斟满一杯酒,恭敬的举到她面前说,“因为香姑娘的琴音歌声,这个初秋的夜晚突然美丽了许多,还请香姑娘喝下这杯酒,接受我此刻无与伦比的敬意!”
拓跋烈对香鸾音的褒奖,令红蛮儿醋意十足,但她表面却不动声色,附和着鼓起掌来,“难得部帅今日雅兴如此之高,不如我们就来一场‘斗歌舞’比赛,看看是西魏的歌舞好还是我们西蒙古的歌舞好?”
“斗歌舞?”度九裳看得出来她的不怀好意,故意接道,“红蛮儿!你这是想要班门弄斧,还是想要自取其辱?你们的歌舞,他在西蒙古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今天之所以如此夸赞香姐姐,孰高孰低已经非常明了了好吧,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