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色阴沉,空气凝重。
刚刚还好端端的天,变得又闷又热。沈棠独自坐在宽大的马车里,心情却是逼仄的很。他掀起轿帘,望着黑压压的天色,不禁皱起了眉。
“老爷,到了。”管家在车外轻声喊了一句。
沈棠默不作声的从车上迈下来,只见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工工整整的提着三个字“睿王府”,两侧的石狮威严的守在门口,显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肖之祯前脚刚送走了京兆府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沈棠便到了。
沈棠被王府管事海玉公公引进了正殿,便瞧见肖之祯正坐在主位上低头看书,沈棠清了清嗓子,朝肖之祯行礼道:“微臣参见王爷。”
“沈大人快请起。”肖之祯忙起身,将瘦削的沈棠扶了起来。“来人啊,给沈大人看茶。”
肖之祯后背笔直,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笑道:“沈大人今日前来,可是因婚事细节哪有不妥?”
“王爷一切安排的妥帖,并无不当之处。”沈棠赶忙否认。
“哦?”肖之祯面色疑惑的挑了挑眉,“那可是沈姑娘有什么不便?”
“不不不,小女一切都好,只待王爷下月迎娶了。”沈棠道。
王府茶房。
屋外阴沉沉的天空猛的划过一道光亮,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炸雷。
红苕姑姑被这雷声吓了一跳,她稳了稳心神,端了新沏的茶水,面带喜色的往正殿走去。这茶水是她特意用去年冬天收的雪水沏的,方才听海玉说,王爷未来的岳丈登门了,想必是来商议嫁娶之事的。
她眼见着,那个一小点儿的人,逐渐长成这般俊逸的男子,如今又到了娶妻的时候,要是贵妃娘娘还在,该多好啊。她想到此处,不由得流出泪来。
贵妃娘娘生性纯良,待红苕极好。当初红苕刚入宫,因打碎了御用的笔洗,正要被拖进暗房里受毒打时,是贵妃娘娘救下了她。不仅给她饭吃,还将她留在了自己宫里。红苕聪明灵巧,深得贵妃喜欢,不久,便命她同自己的陪嫁侍女绿素一起贴身伺候。
三年前,肖之祯自立王府,便将她一并带出了宫,留她在府里颐养天年。她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手脚还是利索的,还是执意要替王爷做些事。
她站在正殿门口用衣袖擦了擦泪,转而挂上了得体的微笑迈了进去。
此时,殿内的沈棠刚向肖之祯将沈复一事的来龙去脉讲完。
“哦?有这等事?”肖之祯略微一顿,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爷,微臣正是为犬子之事而来。”沈棠面带愁容。
“那沈大人,想让本王做什么呢?”肖之祯目光沉静,让坐在他对面的沈棠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求王爷高抬贵手,放犬子一条生路。”说着,便朝肖之祯重重的跪了下来。
红苕姑姑将茶盘轻轻的搁在桌上,垂首一瞥跪在地上的瘦削中年人,他两腮凹陷,眉目低垂着。
突然,屋外又猛地响起了雷声,红苕望着沈棠忽明忽暗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她陡然间睁大了双目,张着嘴惊惧的朝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竟是摔倒在地!
“红苕姑姑!”肖之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朝殿外大声道:“来人啊!”
涌进正殿的众丫头七手八脚的将红苕扶了起来,只见红苕死死的盯着沈棠,宛若中邪一般。
“姑姑,你怎么了?”肖之祯扶着红苕的肩关切的问道。
红苕面色惨白,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是他!原来是他!红苕猛地挣开扶着她的侍女,推开肖之祯,扑至沈棠面前又踢又打,嘴里呜呜的叫着,力大无穷,任丫鬟们怎么拉扯都不管用,吓得沈棠直护着头面往肖之祯身边滚,这怪异的举动惊得丫鬟们一时间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