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浮云阁,茯苓才觉察到自己的脸因为假笑,已经有些僵硬,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浮光气不打一处来,对茯苓道:“小姐,奴婢早就说过,这些教坊司出身的人不可靠!您瞧,她这就开始使手段跟您争宠了!”
“这不是正常吗?以后这般日子还多着呢。”茯苓与浮光并肩走着,微笑道。
“亏您之前还对她那么好!”浮光撅了撅嘴,仍在为茯苓不平,“殿下也是,居然真的留下了!那今天何须把日常用的东西搬到咱们殿里来?”
茯苓望着浮光的小圆脸,抬手捏住了她脸颊最厚实的地方,“殿下这么做是对的,若他不留下,婉娘更要记恨我了。”
浮光闻言,小声嘟哝道:“小姐还替殿下说话。”
“他也有难处。”她语气温和。
茯苓感受着带着湿气的夜风,像是要下雨了。
主仆二人前脚刚回了长春殿,后脚天公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像极了茯苓此刻潮湿的心情。
茯苓沐浴更衣后,便让浮光去睡了。
她一个人端坐在菱花镜前,拿起肖之祯赠与她的簪子,凝眸注视了一会儿,随后小心的收进妆奁中。
窗外萧瑟的秋雨下的正酣,卷起阵阵泥土的清香。
雨下的这么大,他应该歇在浮云阁了。
思至此,茯苓站起身,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两行字:潇潇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她看着纸上的诗句,不由得觉得自己好笑。从前未出阁时,自己是不屑读这种冷清的春闺词,没曾想,现在嫁了人,倒开始寂寞画鸳鸯了。
她突然很怀念出阁前的日子,每日可以与母亲在一起,初一十五可以同浮光溜出门逛庙会,去济慈堂治病救人,虽然有姨娘时时来搅局,但那时的她,是简单的,是快乐的。
现在,她嫁进王府,虽人前富贵,但竟也有了如此多的愁绪与忧虑。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自己变了吗?
茯苓带着满腹的愁思,一个人默默的平躺在了床上。
婉娘争宠之事她倒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婉娘与自己,有共同的丈夫。即便是为了她未出世的孩子,她也需要多得些肖之祯的关注。
可她屋内的熏香,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她与浮光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准备离去的曲太医。她本有心询问他可否在婉娘屋内闻到什么味道,但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己的父亲是皇后的人,曲太医作为太医院品级最低的医官,一直替婉娘诊脉,保不齐会受皇后和父亲挟制。
她如果贸然询问,若曲太医真的有问题,岂不是打草惊蛇?
她刚才也摸了婉娘的脉象,的确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那股淡竹叶的味道,她的的确确闻到了。
这事情,想来有些蹊跷,难道皇后已经动手,不通过自己便将手伸进王府了吗?
莫非是皇后已经觉察自己对肖之祯生了真情,怀疑自己背弃了她?
那这样,母亲该怎么办?茯苓皱着眉头,不自觉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还好明日便要进宫拜见太后皇后等长辈,到时,她需好好探探皇后的口风才是。
殿内烧了地龙,驱赶走了殿外雨夜的寒意。当殿内最后一截烛火燃尽,长春殿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
茯苓抬手抚上他方才躺过的软枕,在无尽的心事中沉沉睡去。
好累啊。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