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如昼,夜晚喧闹,也掩盖不住我是偷偷摸摸出宫的本质,我没有像颐和一出宫就被齐惊慕带来的惊喜冲昏了头。
我脑中无比清晰,心里甚至担忧颐和会知道了我出宫,现下正在皇上那里告状呢!
齐惊慕像一个偷腥成功地少年郎,扬起的笑容让我有些刺眼,他拉着我来到一个摊位前,摊位上摆得全然是红色的豆子穿的珠链。
摊主是一个笑容和蔼的老婆婆,老婆婆望我夸道:“好俊俏的姑娘!”再望脸上的伤疤,语气徒增可惜:“全然这疤痕让这份俊俏,失了三分颜色!”
我牵了嘴角,没有挤出一丝笑容,齐惊慕拿了一串十一珠的手串,套在我的手腕上,似纨绔般吟道:“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相思子?”我蹙眉,举手问道:“齐惊慕…此物是相思子?”
齐惊慕俯身在深情眷恋在我手腕上的相思子上吻一下,“红叶题诗尤为早,一顾花容表情迟。劝君莫作枕边词,揉碎春色尽相思。”
齐惊慕倒是会诗情画意了,可他忘了,这诗的下半阙:七弦道尽心头忧,杯酒藏匿满腹愁,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人从来不白首。
老婆婆乐呵呵道:“二位想必是新婚夫妻,老婆子摆摊这样久也没瞅见过如二位这样般配的人,这个红豆串送你们了!”
我从未和宫外的人打过交道,不知怎么对待他们的善意,齐惊慕双手接过,郑重的道了谢。
相思子我手腕上倒是衬得肤色极白,我摇了摇手腕,齐惊慕以为我喜欢,便把红豆串也给了我。
拿了红豆串的我,把相思子还给他,自己又重新拿了一串相思子,与红豆串套在手腕上,问着齐惊慕:“好看吗?”
齐惊慕手中拿着相思子,“好看!”
我点了点头,似娇羞般朝前跑去,齐惊慕追我,心中斐然。
相思子:又名相思豆,相思子毒素,与红豆颜色一样鲜红,可是相思子有剧毒,种子外壳坚硬,人如整吞,可不致中毒,嚼碎二到三粒咽食,可致死。
误食后的效果跟钩吻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会引起恶心,呕吐,呼吸困难,脉搏微弱……会引发呼吸困难衰竭而亡……
齐惊慕倒真的会挑礼物给我,这是给我提前准备,若得一他用不上我之后,相思子砸碎了就着红豆熬成一碗汤,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魁星节又名乞巧节,就是传中的牛郎织女会面的节日,在姜国里,话本上,未婚男女在今,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上街,也可以在今躲在暗处彼此亲吻。
浓情蜜语,普通的百姓的日子,到底是平凡喜乐还是为一碗柴米油盐愁,我不知道,我没过过……
护城河上,满是河灯漂流,似从城内飘出来的,齐惊慕拥着我,如在街边看上的情人一般,温热的唇角印在我的额上,手指着满河的河灯,“美吗?”
我的眼中早已被算计腐蚀,何来美之?
“美…是我此生看到最美的场景!”
再漂亮的河灯,也飘不到际去,只会在某一段河流中,沉入河底,与淤泥相伴,烂在河泥中,再也辨不出本来的样子。
齐惊慕听了我的话,松了手,变戏法一样,拿出两盏河灯,“我们会如所有平凡人一样,放的河灯飘到边,然后幸福一辈子!”
粉色的河灯,粉色的灯光,跟河面上大多的和灯一样,莲花造型,可是河面上大多的莲花灯,风吹过火光窜起,滋滋的烧了起来,落入河中,再也好看不起来。
齐惊慕把河灯放在我的手里,催促着我:“许愿,放在河里,会很灵验!”
我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河灯,慢慢的蹲了下来,手掌倾覆,河灯直接迎面朝下落入河中,我忙像做错事的孩子,拘谨的望着齐惊慕:“扔下去了,它灭了!”
齐惊慕愕然间转瞬变成失笑:“我的这个给你!”
我忙伸手去接,他又收了回去,对我道:“想了想,还是不给你了,万一你不心又扔下去,可就没有了!”
我低头垂目,似是失落,齐惊慕蹲在我旁边,捧着河灯,“来,把你的手放上来!”
我依然照做,然后两个人把河灯放在水中,微风吹过,吹走河灯,我偏头问齐惊慕:“许愿是什么样子的?”
齐惊慕哑然,道:“双手合十,把脑中所想在心中念一遍!”
“哦!”我略恍悟,依照他的言语,双手合十,微微闭目,脑子中却想不出任何东西来。
过了半响,齐惊慕牵着我起身,“今夜的姜了,与我认识的姜了倒是大大不同!”
他的手很干燥,他的手很暖,可是牵着我的手,我却像有万千蚂蚁在手心里撕咬:“对宫外的事情,我不太了解,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会让人觉得可笑!”
“不会!”齐惊慕蓦然拥抱住我,紧紧地:“这样的姜了,才是我心目中姜了会变成的样子!”
今日,他这是第几次会拥抱我?
我有些僵手不知道往哪摆,赫然……视线落在远方,与远方的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伸手还搂齐惊慕道:“我也是很高兴,惊慕哥哥到底是回来找我了,许诺变成了现实,让人心情愉悦不知如何表达!”
对于我的主动,齐惊慕很欢喜,“好想…好想早点带你回北齐,想得恨不得一个月变成一!”
“很快了呢!”我略扬起声音,故意让远方的人听见,“一个月后,我便能和你自由自在的在一起了,谁也阻止不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腾,还有那望不尽的羚羊!”
齐惊慕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保证道:“是……以后只有我跟你,谁也妨碍不了我和你!”
我的脚尖惦的有些难受,再也继续不了这些违心之论,“嗯,色太晚了,我怕母妃会担心……”
齐惊慕手臂一紧,恋恋不舍:“真是舍不得与你分开。一刻也不想与你分开!”
我甚是娇羞腼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不会再分开了…”
“嗯!”齐惊慕松开我的手,作势牵着我走,我手一用力,在他没有看见前方的时候,指了另一个方向:“这边能进城吗?”
齐惊慕视线随着我指的方向,望去,沉吟道:“能……但须绕些路,可能会累着!”
我含笑道:“没有关系,累了惊慕哥哥会背我的!”
齐惊慕一愣,竟然弯下腰:“上来,我背你!”
我本不想上,但想到远处一直对我眺望的人,便往他背上趴去,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不然便失了原来的味道。
齐惊慕圈住我的腿,似情深道:“我们北齐有个传,背……辈,一个女子上了一个男子的背,他们就一辈子了!”
我慢慢的接着他的话,重复着他的话:“一背子,一辈子!很美的誓言,北齐的人很诗情画意,懂得哄人!”
齐惊慕语气中饱含淡淡的笑意:“姜了,我们也会如此,一背子,一辈子……什么纷纷扰扰也没有,一辈子在一起!”
海誓山盟非君不嫁,冬雷阵阵夏雨雪,这样的誓言固然是好,可是这些誓言的背后,都是淬了砒霜,淬了鹤顶红的……
身后的人恰到好处的与我们保持距离,我心中怀疑齐惊慕怕是已经知道身后有人,故意放慢脚步与我东拉西扯。
到了城门口,我下了他的背,故意伸手整理衣裙,错开了他伸来的手,不经意的问道:“南疆王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一国太子都乔装打扮来到姜国,南疆王会不会乔装打扮来看自己的未来王后?”
齐惊慕一怔,“倒是有可能,听南疆王对姜国一个女子始终念念不忘,七年前,南疆王来过姜国!”
我径自往城中去,齐惊慕跟在我身侧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犹豫了一下,回道:“只是略略想不通,南疆王肯为颐和奉上他国家独有的白蚕,就白蚕而言,是南疆独有的。每年白蚕丝各国礼品往来,可算得上是南疆一项额外稳定的国力收入。”
齐惊慕看着我,若有所指的道:“许是****冲昏了头,南疆王认错了人,把颐和当成了心爱的姑娘,不惜割了城池,不惜奉上国宝!”
原来是这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由挑了挑眉带了一些艳羡,道:“帝王家也有如此深情的人,颐和嫁过去可就真的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了!”
齐惊慕停下脚步,柔声的对我道:“你也是可以的,幸福在不远方,随手都能够到!嗯?”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些慵懒尾音,出来的话充满诱惑,眼前的手,很近,只要我伸手,就能碰到,就能够到……
我挑衅的望了他一眼,径直而去:“我不需要能够得着,我需要他一直围绕着我!”
这世间上的一切事情,都有因果,都有起因,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齐惊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颐和我们俩通通都算计在内………我还不知道……
现在我嫁到北齐,就目前形势而言,对他是一个助力,而他又不果断的和颐和划清界限,是因为七年前南疆王来过姜国,他知道了一些常人无法知道的秘密。
进入宫门前,齐惊慕一弯腰,低头亲了我一下:“真是舍不得你,你一未出这个宫墙,总觉得好像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现实一样!”
月中,夜风静止,我望了一眼他:“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又何苦来的不真实呢?”
齐惊慕盯着我,神情幽幽:“我怕你不信我,我喜欢你和肃沁王无关,皇位用其他的方法一样可以得到!”
我心中升起一抹怒气,却是平静的道:“身在帝王家本该如此,是我自己太多题大做了。如果惊慕哥哥坐上了北齐的皇上,姜了会是皇后,即是皇后在北齐的后宫就没人敢欺负姜了。这样以来姜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先前生气,只不过惊慕哥哥确实有事情瞒着我,现在所有的事情想通了,也就不生气了!”
齐惊慕被我的善解人意,一下俘虏,欣喜若狂道:“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一定是姜了。我不会利用你,我对发誓,坚决不会利用你做一丁点伤害你的事情…”
我眸子一垂,往皇宫中走:“知道了你的誓言,今我过得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齐惊慕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由觉得自己好笑,为了让自己在北齐的日子好过一些,这样委蛇假装深情,可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敲了敲宫门,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守门的宫人没有为难我,依然选择对我视而不见。
宫灯下……一道的身影,让我丢盔卸甲的跑过去,“怎么这么晚?不回去睡觉?”
姜翊生抱胸离了宫墙,率先向前面走去:“做事要做全,以防万一让别人拿了把柄去,你今晚上一直都与我在一起,就算别人知道你不在挽心宛,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我上前一把拉过姜翊生的手:“你一个屁孩懂什么,乞巧节是有情人过的,跟姐姐有什么关系,姐姐已经像你所的,心不动,身不到,不动则不伤,姐姐明白不动一分的心,便没有人能撼得动姐姐!”
姜翊生抽回手腕:“你不明白的,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住的,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我一愣,跟上道:“这世界上的颜色不是只有黑和白,还有其他的颜色,更没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站在至高点无人反驳得了你,你就是对的。你站在低点,哪怕你是对的,也会轻易的让别人抹杀你的对,让你变成了错。翊生,我知道你的目标是那至高点,从到大,姐姐教过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明白吗?”
姜翊生脸色有些难看,冷漠道:“就是因为我太明白了,所以才会这样做!”
“那就好!”我一个俯身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抱在怀里:“姐姐快离开了,姐姐离开再也抱不了翊生了。翊生快点长大,不要让姐姐等太久,姐姐喜欢呆在翊生身边,因为翊生不会算计姐姐。”
姜翊生趴在我肩膀上不动了,也不话了。
我目视着前方,步履沉稳,想想,十年不过转瞬即逝,不会太久的。
凤贵妃一趟宫中宫之行,回来之后一个人的时候会长吁短叹,姜翊生继续忙着他的学业,仿佛我就是最闲的人。
我和颐和同时出嫁,不知宣贵妃出于什么心态,来了挽心宛虚心请教。
一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曾经的贵妃娘娘,对着凤贵妃恭敬客气,两个人讨论花式,过了没多久颐和也来了。
这身量越发单薄了,与我上次出宫在宫外见到她,脸型棱角都出来了,下巴更是尖得过分。
凤贵妃挑眉关切道:“宣妃妹妹,颐和公主这是怎么了?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瘦得如此厉害?该不会得了什么重病了?”
宣贵妃嘴角一牵扯出一丝微笑:“多谢贵妃姐姐关心,颐和这丫头只因嫁的太远,心生不舍,进食少了些,人就瘦了些。不过瘦些好看,穿上嫁衣才美丽不是!”
凤贵妃含笑道:“话是这样没错,姜国到南疆路途遥远,颐和公主身体这样单薄,路上要是出现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宣贵妃略显尴尬,恭道:“多谢贵妃姐姐关心,妹妹近日派人好好的监督颐和进食,定然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凤贵妃额首点了点头:“颐和公主是太后最喜欢的孙儿,这是和亲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太后定然会伤心难过,更何况皇上对此次和亲,更是千挑万选,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宣贵妃呵笑两声,转了话题,“不知贵妃姐姐,给姜了公主绣了什么样式的嫁衣?”
凤贵妃眸光一闪阴冷,示意墨姑姑,墨姑姑授意去拿嫁衣,凤贵妃哀叹道:“本宫每回想起,我那可怜的女儿手腕被废,这要是去了北齐,不得北齐太子的宠爱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