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尸,又称养尸,尸体下葬后不会腐化,在经过风水大阵,可以让其面目栩栩如生,曾在大漠深处,我与阿爹寻宝的时候瞧见过,他们会遇风化,遇水枯竭。
我有些颤抖伸手去摸月汐的脸,她的头发一下子疯长起来,红衣贴在皱巴巴黑化的肌肤上,瞬间碍眼极了。
我大声的喊着她,她听不见任何声响,我急忙抱起她,往地宫里就跑去。
我从来不知道地宫可以这么长,我从来不知道地宫的甬道是那么七拐八弯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
只有我的喘息声,以及从缝隙中传来细碎的风声,她的重量越来越轻,等我把她送到琉璃棺中,她只有一层皮贴着骨头!
何时已泪流满面不知,看着鲜血浸透了她的身体,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瞬间覆盖了琉璃棺,她的指甲也疯长着,就是不见她醒来,不见她的肌肤转变。
我趴在琉璃棺上,泪水一颗一颗的落在脚边,她对我过不能离开皇陵,离开皇陵,要吃药的……
我第一次痛恨起那个叫影的男人,为何只有他有药,他有药为何不给我?他现在在哪里?三个月他去哪里了?
难道他就那么以为三个月她不会醒?是啊,后来我知道,影算好的日子从来没有出错过,他她基本上什么时候醒,她基本上就会什么时候醒来……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这一次了。
而这一次她沉睡两个月醒来,是因为我,我是她口中所的帝王命……
我求星星盼月亮,希望她能回复如初,直到影回来她也没有醒来,她也没有变成原来的样子。
影一瞧见她的样子,出手极快的一招把我打倒在地,眼中戾气横生:“她提前醒来了?你带她出去了?”
我看见他手上拎着一颗成人型的人参,目测至少百年左右的人参,原来他出去找药了。
影一脚踩在我的胸口,差点没把我的肋骨踩断,我憋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少年心性倔强的很,还在口齿犀利的怪他:“是你自己看管不力怪得了谁?这三个月你去哪里了?她随时随地可以醒来,你为什么不留下药?”
“皇陵很寂寞,她想出去亦是经地义的!”
影眼中瞳孔竖起,一脚把我踢开,我狠狠的撞击在石壁上,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的声音如刀子一样:“滚出去!”
我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到你心坎里了,你开始动怒了是吗?你在囚禁她!”
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他走过来拿个腰间的玉箫,吹出一个尖锐的声音来,拎起我,把我直接扔出把黑色的大门门外。
河神大人应召而来,影对河神大人冰冷的道:“让他滚出去,告诉羌青让他好好看看,他教出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河神大人听后,直接用尾巴卷起我,不顾我的挣扎,就把我往外拖,我大声的骂他,骂影:“是你把她囚禁起来,她是人,她不应该在皇陵之中了残此生!”
我不知道我的骂声有没有传到他的耳中,我只知道河神大人拖着我往外走的时候,漆黑厚重的大门砰一声关了起来,影藤条般的印记脸上疯长。
如兽瞳一般的眼眸盯着我,直到大门隔断我与他,双头锁撞击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被河神大人拖了出去,这个像龙一样的怪物,不知道撞击在祭祀台上的哪个地方,发出一声如钟鸣般的声音。
寂寂归城百余口城民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被河神大人从高高的祭祀台上扔了出去,身体落地溅起了满灰舞的黄沙。
河神大人的尾巴狠狠的抽在我的身上,躲闪不及,寂寂归城民眼中浮现了惊惧,对河神大人行叩拜之礼。
阿娘见我被打,上前要来救我,阿爹死死地拉住了她,红着一双眼道:“必然是他自己犯了错,河神大人才会惩治他,不准去救他,生死由命!”
我的妹妹终子楚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脸哭的全是泪水,我咬着牙忍着痛,被河神大人整整抽了三十六下……
每抽一下,衣袍抽烂,三十六下过后,我出气甚少,头发凌乱躺在地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娘哭肿了眼。
我动了动手指,张嘴,鲜血跟话一起带出来:“阿娘,没关系,子洆没事的!”
河神大人最后狠狠地用尾巴抽在阿爹的手心之中,然后转身重新回到祭祀台走进地宫之中。
河神大人含有剧毒,它的尾巴把我的肌肤抽烂了,我的肌肤溃烂,溃烂中带着剧痛,痛得锥心刺骨,痛都每回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楚羌青来看我,看见我浑身是伤躺在床上,叹息道:“从此以后,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不想再踏入皇陵一步,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你的奉城城主一职,我暂且替你保留,是去是留还要看你的造化!”
“你知道楚家的秘密吗!”我痛得冷汗,恨不得拿刀把溃烂的肉都给挖去,“还是你只掌握楚家另一半秘密?你知道皇陵之中住的谁吗?”
楚羌青折扇一打,慢悠悠的扇着风:“我找过楚家另一半秘密,自然知道墓中住的是谁,不过,她如此善良的一个人,这样遍体鳞伤,近千年来倒是头一遭啊!”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双目欲裂,“她为什么不能出皇陵?你们为什么要囚禁她!”
“砰一声!”楚羌青握着拳头狠狠的砸在我的嘴角,甩着手,举高临下的睥睨着我:“你伤害了她?你之所以被河神大人扔出来,你伤害了她?”
“我没有伤害她!”对着地上吐了一口血,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外面的很蓝,外面的晨光很美,外面的星光璀璨,无论你们在皇陵之中给她修筑在美的的东西,那也是死的,跟外面鲜活的生命没办法比!”
“简直无可救药!”楚羌青看了我半,出这样的话:“终子洆你只是一个守墓人,你要做的只是忠诚,旁得你不需要做!”
我完全毫无理智可言,我脑子里全是他们把她禁锢起来,不让她走出皇陵,满脑子全是这个。
我在床上躺了三年,三年……我被溃烂,被疼痛真正折磨了三年……
三年来,我被放逐,我被真正的囚禁,关在寂寂归城塔楼里自行忏悔,忏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忏悔自己犯下的滔恶行。
阿娘以泪洗面,阿爹不让她来看我,她每回偷偷偷来,终子楚用石头丢过来,我就知道阿娘来了,趴在石窗上,向下望着她……
阿娘昂着头望着我,泣不成声,终子楚都变成大姑娘了,阿爹没有告诉我,她为了我不再吃苦,去了奉城找了楚羌青希望能做奉城的城主。
有我这个败笔在这里,楚羌青没有答应她的话,只是她的历练比旁人更加艰辛,亭亭玉立,长得极其艳丽无双,不过子楚到底没有月汐殿下长得好看。
阿爹来看我的时候,会给我带妃子笑,我戒酒了,便把阿爹带来的妃子笑随手塔楼的角落里,角落里都堆满了。
阿爹,“千年的妃子笑,大漠深处,有一处深埋地下的酒窖,酒窖之中,全是妃子笑!就像中原文化里,谁家生女儿了,买上几坛女儿红,埋在地上,等待着女儿成人,嫁作他人妇时把酒挖出来一样!一酒窖子的妃子笑,在等待谁家女儿嫁人重见光明一样。”
我拿着酒,没有喝一口,问着阿爹:“皇陵地宫,她怎么样了?”这三年来。我没有得到她一丁点消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阿爹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发新添,“你的是谁,阿爹不知道,阿爹只知道河神大人很生气!子洆啊!”
阿爹摸着我的头问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要一直守着寂寂归吗?做了什么事河神大人如此待你?”
阿爹真的忘记她了吗?阿爹真的忘记了她……
我禁口不语,阿爹比曾经离开皇陵,喝下忘记她的药的时候还有苍老……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我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让他失望了。
纵然全身溃烂不成样子,好了的时候,找不出曾经溃烂的一丁点样子,完好无损,似什么伤也没受一样。
外面的阳光,很炙热,在沙漠上像永远被烤熟了一样,祭祀台上的皇陵入口已经被关了。
我疯了似的跑去奉城,去找楚羌青,我在断思崖见到楚羌青,我也见到了她……
她站在断思崖旁,伸手抚摸着崖壁上的字,羌青站着不远处,负手而立,嘴角含笑的望着她。
一瞬间,地之间,只看见了她,再也看不到其他,她手中拿着一个类似藏经筒的东西,抚摸完崖壁,走到楚羌青面前,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拿去,修命改运之法,我娘不要欠别人人情,你口中所的那个人救了你一命,那就去还他一命!”
楚羌青慢慢的单膝跪下,极其恭敬的伸出双手,接过,“谢殿下,救完人之后,自己去修补可能发生的所有事情。”
月汐楚羌青已经把她忘记了,为何他还喊她殿下?所谓忘记,都是骗人的……
月汐略微伸手,虚扶了楚羌青一把:“切记命不可逆,凡事有因就有果,一发动千军动,凡事量力而为,方显始终!”
楚羌青把那个藏经筒放在袖笼里,恭敬道:“殿下所,我明白,楚家千年不倒,会一直不倒下去!”
月汐点了点头:“你这个孩子,最得我心,理智和心智皆是上乘,有时候我觉得给你吃下忘了我的药,有些残忍!”
楚羌青抬起眼帘,笑入春风入目:“现在认识殿下也是一样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有些事情忘记了好,可以把心里的地方腾出来装别的事情!就好比现在,曾经的地方腾出来,重新把殿下装进来,也是一样的!”
楚羌青地话惹得月汐抿唇轻笑,“羌青永远犹如春风一样,一如时候一样,我很喜欢!”
“羌青荣幸!”楚羌青笑着应答,看了看色:“色不早了,我送殿下回去!”
月汐看向色的时候,才看见我,一黑一褐色的眼眸,现在变成了黑色。
“月汐殿下!”我喉咙有些发紧,叫出了她的名字。
月汐把目光一移,略显茫然的问道,“羌青,这是谁家的孩子?认识我?”
楚羌青看了我半响回答:“这是堇年的孩子,现在的奉城城主,寂寂归守城人!”
月汐恍然道:“子承父业,那真是为难他了,其实我现在不用被人守护,有影就够了。”
“祖规不可违!”楚羌青淡淡的道:“公子长洵让我们守着您,自然有守着您的意义,您不用介怀,都是心甘情愿的!”
月汐冲我点了点头,似记住了我的存在,对楚羌青道:“那送我回去,影今日回来,我很想他!”
影又出去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墓里三年?
心中的无名之火一下子窜了上来,他怎么可以随便把她扔在皇陵之中三年?
“我是奉城城主,我送你回去!”我抢在楚羌青前面开口道。
月汐柔柔的笑了:“不用,影,羌青是最可信的,他今日去给我摘沙漠玫瑰了,很漂亮!”
不被信任就被舍弃,我不要做被舍弃的那一个,做了一个极其唐突的动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月汐殿下,我送你回去,我也可以给你摘沙漠玫瑰!”
“放肆!”她惊蛰般甩开我的手,羌青一个箭步横在我和她中间,脸色沉了下来:“终子洆冒犯月汐殿下,去望峰深处抄家规千遍!”
“为什么?”我强硬的问道:“我是奉城的城主,我守着寂寂归,守着皇陵,为什么要去望峰深处?”
月汐躲在楚羌青身后的样子刺痛了我,她不但对我不会有信任,还忘记了我。
“你惊吓了殿下,就是罪不可恕!”楚羌青义正言辞的道。
“帝王命!”月汐手抚在自己的手腕,漆黑的眸子,不知不觉变成了一黑一褐色,轻轻地伸手抚了一下羌青,越过羌青走了出来。
走到我的面前,执起了我的手,视线落在我的掌纹之上,她的手依然冰凉,我想反手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可我害怕破坏如此短暂的触碰她的机会。
看了许久,她松开我的手,后退,后退到楚羌青身侧,“羌青,他是帝王命,下一任西凉王,谁也改变不了!”
楚羌青闻言神情肃穆:“羌青明白了,殿下,羌青会安排好剩下所有的事情!”
帝王命,是要离开奉城和寂寂归,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自己造成的,但我不愿意做帝王,我便大声的对她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公子长洵吗?一眼都看出别人的命运吗?”
月汐神色很平静的道:“我不是他,可是你的命就是这样!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会一手造成你是帝王命?真是奇怪啊!”
“你能看出我是帝王命,”我上前迫近她,脱口而出,问道:“那你能不能看出来,我爱你,想与你在一起!”
我的话一落,似沙漠中刮起了龙卷风,卷起的狂沙,所道之处生命全无。
楚羌青脸色铁青,月汐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是爱?你的命格中与我的缘分极少,你不会与我在一起!”
故事里,公子长洵有一黑一褐色的眼眸,只要他想知道,就可以看透别人的命格,就可以算尽别人的命运……
她也有一黑一褐色的眼眸,似也能看透别人的命格,然而她却问我,什么是爱!真是可笑,活了千年,不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爱你,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我盯着她的眼睛,对她道:“我的时候你救过我,在我心中你就是仙女,我成为终家最优秀的人,就是想触摸到你的温度,月汐,我想一辈子守着你……就像公子长洵守着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一样!”
“终子洆你在胡八道什么?”楚羌青平静无波的人带着一抹慌乱,大声的呵责我:“滚回寂寂归,继续面壁思过,你不再是奉城的城主!”
我对上羌青道:“我没有胡八道,我心里想了她十几年了!我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那个影能,我凭什么不能?”
“就凭你是楚长洵的子孙后代你就不能与她在一起!”影手持着一朵沙漠玫瑰而来,满目怒火:“你想让楚家万劫不复吗?”
“影殿下!”楚羌青极其恭敬的迎着他。
影直接过来扼住我的脖子,“你在觊觎什么?她?是我太容忍你了吗?上次你伤害她,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又在大言不惭,谁给你的本事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