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看到整个王朝都陷入了学术争论之中,嘴都笑歪了:谁说朕不是天才?
鸿都门学的祭酒乐松和贾护本为文学侍臣,出身平民,以他们的名望绝对召不来名士级的人物。
鸿都门刚刚开始时只有四五十人,很萧条,但随着张芝等一帮名士的加入,鸿都门突然间空前的发展起来。辞赋,书画,音乐无一不是代表着大汉国的最高水平。其慕名而来的学士很快超过了一万人,隐约有和太学分庭抗礼的势头。
学术和价值观念的争论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说到这里,我们不能不说说汉代的张芝和草书。
在西汉时期,草书主要出于戍卒徒吏之手,是一种典型的民间书体,到西汉杜操及东汉崔瑗时有所发展。相传崔瑗所作的《草书势》在东汉中期问世,而至东汉晚期赵壹的《非草书》之时,汉代的草书已经大行于世了。
随着书法革新思潮的出现,草书迅速崛起,在整个士人阶层形成狂热持久的草书热。以弘农人张芝和其弟张昶为代表的草书家,甚至不惜抛弃仕途,献身草书艺术。这种人生价值的选择也极大影响了东汉学子,他们纷纷绝弃仕途,献身草书,这招致了来自儒学士子们的猛烈攻击。
赵壹在《非草书》中说书法是经艺载道的工具,为王政之本,而草书“善既不达于政,而拙无损于治”,因而非圣人之业。
赵壹写《非草书》的目的,在于重申儒学的尊严,平息弥漫在东汉士人阶层中的草书热情,使他们重新建立起对儒学的信仰。
赵壹的儒学正统立场,使他无法从书法审美的角度认识、理解草书。赵壹的守旧观念没有阻滞体现时代审美思潮的草书在东汉晚期的深入发展,草书热在士人阶层中不但没有降温,反而愈演愈烈,至熹平、光和年间(公元172到184年间),达到了它辉煌的顶峰。
本朝的士子们对草书的接受与反对,使得士人阶层划分出了两大立场鲜明的阵营。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艺术立场问题,而是本朝士人两种不同的人生价值选择,两种不同的文化艺术观念,两种截然相反的政治立场。
学术的争论才刚刚开始,天子立即又把这种斗争引到了政治上。
天子在鸿都门学府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这是儒家学子们所没有想到的。天子久居于深宫,创建鸿都门学的成功让他感到新鲜和满足。于是,他重重地赏赐了这些帮助他的人,还给了他们以很高的地位。
第二年,天子更加醉心于经营他的学院,下诏对全国招生,命中央和地方官僚推荐,并许愿说,鸿都门学的学生只要学有所成,一律高官厚禄,出则为刺史、太守,入则为尚书、侍中,甚至可以封侯赐爵。
天子还令人将乐松、江览、张芝等三十二名鸿都门学的博士画像立赞,劝诫天下学子以他们为榜样。
天子的这一举措严重破坏了大汉朝的人才选拔制度,动了门阀世族们的奶酪,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还得了?
大臣们纷纷上书劝止,告诫天子以社稷为重,以太学为重,速罢鸿都门之学,以销天下之谤。
但汉灵帝是什么人?那也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啊,对于这些大臣们所有的书奏劝谏,他一律不听,固执己见。
其结果是显而显见的。
宦官们无法伸手太学,却轻松把持了鸿都门学,无数的不学无术、贪赃枉法之徒凭借着一首剽窃的辞赋,一张代笔的书画而登堂入室,摇身一变成为大汉朝的官僚。鸿都门一时之间成为宦官们的聚宝盆,藏污纳垢的污浊之地,鸿都门的学子们都成了宦官的门生,士人君子之辈无不唾骂痛斥。
但利益驱使无数的人趋之若骛,鸿都门愈发兴盛。
许劭的点评让天子勃然大怒,他在鸿都门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他非常希望得到“天下第一评”许劭先生的肯定,但许劭先生毫不留情,连洛阳城的城门都没有进,就评说鸿都门是污浊之地,大汉国祸乱的根由。这不亚于迎头给了天子一记闷棍,他几年的心血随着许劭的这句话,瞬间化做了泡沫。
从今日开始,这鸿都门昔日的辉煌将成为过去,鸿都门也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天下第一评”,无人可以撼动它的影响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