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高天每次都偷偷地躲在一旁,就怕墨瑾辰会想不开。
但半年过去,墨瑾辰并无出格的举动,一切似乎平静了。
后来他不再跟在阁下身后,因为被阁下发现,严令他不许跟着。
那一年,阁下白天忙碌于政事,晚上回到墨园,站在湖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直到一年后的一天,李管家无意间听到阁下喃喃自语,上前询问,阁下却说自己没说话。
起初李管家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但两个月后,李管家夜里起来发现有人站在人工湖前,狐疑地去看,却发现是阁下。
李管家喊了阁下几声,却得不到回答。李管家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地陪着阁下身后。
第二天中午李管家发觉异常找了他。因为阁下在湖边整整站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回到了房间。但第二天早上李管家随口问了阁下晚上怎么做湖边站了一夜,阁下却说自己一直在房间里睡觉。
后来他找了夜安。
高天看着站在窗户前的墨瑾辰,瞳孔紧了紧,韩夕“死”的这六年,阁下并不好过,即便经过后来夜安的治疗阁下似乎接受了这件事,但他清楚,每一天阁下都在煎熬着。
窗户外人工湖边,韩夕清冷的目光看着平静的湖面。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韩夕瞳孔微紧,以为是墨瑾辰,侧头却发现是李管家。
韩夕看着李管家微怔,“李叔,有事?”
李管家走到韩夕身旁,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又和阁下闹别扭呢?”
韩夕瞳孔微紧。
李管家看着韩夕道:“小夕,以我的身份原本不该过问你和阁下的事的。”
“李叔,对我而言是长辈,没有该不该的。”她看着李叔道。她的话说真心的,她来到墨园,一直照顾她的是李叔,李叔是爸的老友,就是她的长辈。虽然她知道墨园的主仆界定很严厉,但不管她与墨瑾辰有什么样的牵扯,李叔依旧是她的长辈,没有应该不应该的说辞。
李管家看着她道:“有你这句话,我这把老骨头也没算白活了。”
她看着李叔耳鬓冒出的白发,突然发现,那个曾经让她仿若看见自己爸爸,让她有安全感的李叔老了。
李管家感慨道:“李叔这一生无儿无女,虽然不应该,但你们几个孩子从进入墨园那天开始,李叔就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桐岚那丫头,从小独立,似乎什么事都不用别人操心,但她心里藏着的痛,李叔都知道。如今,她身边有高天在,李叔也放心了。”
她看着李叔,桐岚、玉含和她先后进入墨园,她们的日常起居都是李叔一人亲历亲为,李叔对她们三人都很好。
李管家叹了口气,突然难受道:“玉含那丫头,每天嘻嘻哈哈,闯祸一大堆,说她没心没肝没肺叶不为过。你们三人中,她反倒是我最放心的一个,只是没想到——”
提到玉含,李管家心里就难受。那样好的一个女孩,怎么就——
韩夕眼里发涩,“李叔,是我不好。”玉含是因为她才死的,是她害死了玉含。
李管家摇了摇头,“小夕,玉含的事与你无关。即便玉含地下有知也不会愿意看见你如此责备自己的。”
韩夕垂下眼,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不敢面对现实的人才会奢求人死后会到另一个世界。可是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她多希望自己此刻就可以过去。
李管家看着韩夕眼里的自责叹了口气,韩夕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准不管旁人如何劝都不会改变。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担心。
“小夕,你们三人中,其实我最担心的人是你。”李管家道。
韩夕眼眸闪了闪,“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李叔,你不用担心我。”她不值得。
李管家叹了口气道:“小夕,李叔知道你心里有痛。但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把所有人的死都怪罪自己的身上,你让他们如何安心。”
韩夕眼神黯沉了下去。
李管家继续道:“李叔还记得你刚来墨园的时候,那时候你处处小心翼翼的,你不知道李叔看着心里又多难受。你才十一岁,却过早地懂得生活的艰辛而掩藏住自己的本性。那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该懂的。后来你有了阁下,虽然李叔看得出来在墨园你依旧没有安全感。但只要在阁下身边,你的笑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