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学业和事业上的双重挫败,无衣深受打击,凭着积蓄过了一段消沉的日子,他又开始饮酒,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放不下。幸好他可以通过药物来防止酒精上瘾,但对身体的伤害是避免不了了。当然这时候的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他也曾尝试违禁药品,但那个副作用太大,对他的记忆也伤害很大,而实际也并没有带来什么益处,事后只是更加空虚和绝望。
这些年里,因为一直封闭着自己,他也再没有遇到一个知心人,一直孤身一人,有时候有些寂寞,但慢慢也就习惯了。无衣更喜欢称自己这种状态是孤独,因为孤独意味着是他主动避开了人群,而不是他被人群抛弃。他主动离开人群,一方面是为了自保,不愿再与人纠葛,伤害心灵。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愿承认的,那就是他是真的开始与人类脱节了,就好像人类已经坐上宇宙飞船飞往太空,而他还坐着自己的马车晃晃荡荡,根本不会抬头看天,也不能理解地球之外。这种脱节是他在每一次的学习和竞争中慢慢明白的,其他人都可以很容易接受新知识新观念,可以很容易理解别人说的话,可是对他来说,大部分时候都理解得困难,他已经越来越难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他已经开始从根上无法理解其他人怎么会这么想。要不是常常反思自省,他可能更早就被时代抛弃了,那时候他再不可能安慰自己,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爱好孤独。
在思考如何展现自己内心的“天赋”时,有一个念头曾冒了出来,无衣被吓了一跳,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按回去了,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念头没有消失,反而是越来越强烈,“有何不可呢?”“你在害怕什么?”“难道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内心的声音不断催促他做出决定,最后,在经历了各种挫败,浑浑噩噩度过了好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做这件事,不顾后果,不论成败,去做就是了。
确实如此,他一直希望的就是展示自己内心的“天赋”,他感受到的那个独特梦幻的世界,他也希望别人能看到,能理解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是有根由的。有人曾说过,你遇到的最坏的是你自己,必须在自己的火里烧成灰,才能成为新人。要想获得认可,必须要有所牺牲。
他决定说出自己的故事。一个关于永生的故事。
是啊,如果要说他有可能有什么天赋是别人没有的,那可能就只有这个不灭的灵魂了。这个他一直深藏的秘密,哪怕对身边最亲的人也不会轻易吐露的秘密,所有相关知情人都已死去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要快忘记他们了。
最开始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以,太危险了,怎么可以。他一直最怕的就是被人拿去当做试验品,他知道人类追求真理时的狂热,那时候谁都拯救不了他。他害怕自己的大脑或者说灵魂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供人们参观逗趣,那样将等于把他自己投入地狱。但那是以前,现在凭借着他对科学的初步了解,和现代人对记忆永存的看法,他知道自己并不会有什么风险。大概率人类现在还不能解开他大脑中的秘密,只要他死了,一切就可以重来,没有什么风险。即使那个小概率事件发生了,人类能够永远困住他的大脑,那对于他来说,成为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也并没有太大区别,如果人类真的有了这种技术,他也就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了,也无需担心被关起来供参观和研究。如果万一人类能因他解开大脑的秘密,他也算死得其所,没有遗憾了,那样总好过如今这样无所事事,无能为力看着自己不断沉沦。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才开始担心如何讲出这个故事才能够让大家相信。毕竟他知道的是过去,而不是未来,能讲出过去的事是无法验证的,不论他的证据有多少,逻辑多么完美,都无法得出肯定结论。更何况他的记忆已经出现混乱,他回忆中的故事一定会漏洞百出,连他自己都能发现其中的逻辑矛盾,更何况带着怀疑来听他故事的其他人。
想了很久,他终于想到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那还是受到一本推理小说的启发。下定决心后,他试着找了几家媒体,希望他们能将自己的故事报道出去。那些人听说他的想法后,都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甚至没有给他回应。无衣没有得到回复,也明白自己的信息已经石沉大海,也许吧,这个世上无所事事的绝望人已经太多,渴望用生命搏出名头的不缺他一个。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而是选择了一个相对规模较小的媒体,他知道哪怕自己在他们看来是个骗子,他们也愿意给他提供这次机会,因为他们也需要搏一搏,反正最差也就一死,可万一成功了呢?
一切准备就绪,无衣终于站到了聚光灯下,他简略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没有多余的废话,他明白观众都不是来听他说故事的,而所有在场的人,包括这些新闻媒体,也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的故事,大家只是在等最后那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