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暗牢里,他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只觉得每一刻都像过去了一辈子。这就像他漫长生命的一个缩影,被命运牢牢束缚,无处可逃,无法回避。他想过很多办法自杀,却都没有成功。如今死是他唯一的解脱之路,可是他却办不到,这让他沮丧又有些灰心。
再没有人来看过他,与他交流,每天只有机器人来给他注射营养液,维持他的生命。
难道他们准备这样关他一辈子吗,无衣有过这样的担心,但从来没有真正害怕和胆怯过。他有过比这更悲惨的经历,大多都是在最初做动物的那些年里,他已经体验过了人类最极致的残忍,那时候的他也像现在这样,只能默默忍受这一切苦难和折磨,也许是从那时起,对死亡的向往就深刻地印在了他的骨髓里。
现在无论什么样的折磨他都能熬住了,现在只是漫长的寂静和无聊而已,对他来说这与当初在峨眉山上求道没有太大区别。很快他就可以像当初那样,将自己完全放空,不再留意身边的任何事物,包括时间的流逝。
渐渐地,他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在黑暗中思考过去的人生,思考自己的未来,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未来。
脑网是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随着时间流逝,他总会知晓这一切的,他本不需要这么着急的。
当他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明亮的房间,身上的束缚也没有了。长期的黑暗让他一时无法睁眼,他不知道自己是又被换了一个地方,还是原来的那个房间开灯了。
他缓缓睁开眼,很久才慢慢适应周围的光线,才看清楚,原来他在一间医务室,周围全是医疗器械,看起来他病了,正在接受治疗。
他突然有一丝恐慌,目前自己能坚持到现在,唯一的底牌就是刻在脑网基因里的自愿原则,这一原则无法被打破,所以即使是它的创造者也无法让无衣被迫进入其中。可是如果他们是想在他的大脑上打什么注意,从而控制住他,按他们的想法行事,那他就再怎么挣扎和反抗也无济于事了。
虽然没有什么报道说过目前世界上已经开发或研究出了这样的东西,但无衣仍免不了担心,不然自己现在躺在这里是为什么呢。
突然一道光影闪现在他眼前,待他反应过来,才看清楚,正是Double教授。
无衣被吓了一跳,心里不禁感到奇怪,以前Double教授都是保持着正常的人的行为,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一团光,但因为这座大楼里无处不在的传音设备,还有Double教授一直和大家同进同出,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大家渐渐也习惯他就像个机器人、甚至真人一样。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突然闪现过。
“无衣,时间紧迫,你听我说,你必须接受继续参加实验。”Double教授语气紧张而急促,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几分焦急。
“为什么?”无衣好整以暇地问道,丝毫不为所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他们改变了游说策略。
“我想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就是平源。请你相信我,脑网实验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无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是的,他早猜到了,只有脑网的创始人才会对它包含那样深刻的感情,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也可以很熟悉关于它的一切,但绝不会始终带着那种疼爱自家孩子的感觉,既为它自豪,又怕它太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