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精诚则怀揣着心思走回了办公室,重新拿出三床的病历反复研究起来,这个病人的病情其实不算复杂,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肝癌。
原发性肝癌,目前已经进展到中期,出现了腹水、黄疸、并伴有消化道出血的症状……
监狱方面并不具备处理这种病人的手段,所以才移交到市立医院,准备在病人病情得到控制后再继续进行审讯流程。
所以说我目前的任务就是控制住三床肝癌的进展,说实话这个病人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啊,明明半年前才确诊早期肝癌的,短短半年时间就把自己的身体挥霍成这个样子……许精诚伸出指节轻轻扣着木质桌面,脑海里思考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皮肤泛黄,骨瘦如柴,腹胀如球……这已经是很典型的肝癌病人的症状了。
缓解并发症肯定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不过病人不愿意配合治疗,效果肯定会大受影响。
而且他的肝癌还处于中早期,治标不治本也不是长久之计,回到监狱后他的治疗肯定只能是维持,到时候又会耽误病情,肝癌的进展会进一步加快……
许精诚虽然对于三床这种不在意自己生命的病人很不感冒,但他作为一名医生,他在思考治疗方案是还是会全力以赴,力争得到一个最好的治疗效果。
思前想后,许精诚还是觉得对于这个病人,治疗的重点还是得在肝癌本身上。
换而言之,得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肝癌并非无药可治,他没必要把自己放上弃子的位置上。
说到底,没有一个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即便被癌症折磨的病人,知道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但在夜深人静时,他依然会恐惧黑暗、恐惧死亡、恐惧一无所有的未来。
这是刻在人类基因深处,对于孤独的战栗。
没有人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如果非要形容它,那也许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你无法感知、无法言语、无法思考,但你必须不知疲倦的向前走,朝着没有意义的远方,一直走下去……
三床必然会对这种结局感到恐惧,他现在能够笑得出来,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完全就是因为心里还有对家人的执念。
他觉得自己是个献身者,牺牲了自己,就能换取家人幸福的未来,他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是伟大的!
他的同伙或许给他许下过承诺,答应他只要背上所有的罪,就能分给他的家人一大笔钱,五万、十万?
思考完这一切,许精诚顿时觉得,治疗三床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碎他的希望,让他知道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对家人最大的贡献。
如此想着,许精诚翻开了病历上填写家人联系方式的一栏,然后拿起了电话……
电话在一阵漫长的嘟嘟嘟声后终于接通,话筒里传来十分嘈杂混乱的声响,听起来似乎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很多人正在交谈,其中混杂着水花扑腾,以及刀重重落在砧板上的声音。
一个疲惫的女声响起:“喂,阿伟鱼铺,要订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