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眸微睁。熟悉的秋神府,一如往日。抬眼,明媚春光正好,窗外鸟语,惊醒海棠。
春意缱绻,万红争春。凡间种种,涌上心头。“师父……”
秀眉微蹙,正要起身。便见他一身白衣,眉眼还同往日般自成一派风流。
“下凡?”皓腕悄悄牵起他的手,“师父若去,筠儿自依。”
“可记得要带几瓶上好的桃花酿。”勾上他的脖子,蜻蜓点水的一吻。得逞后像只偷了腥的猫儿,狡黠一笑。
略施仙法,便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翩翩俊逸的公子。虽不及仙界女儿妆模样娇俏,却也是风流花丛的美少年。
“可莫要来迟。”
话音未落,倩影消失在秋神眼前。只留下遍地的桃花香。
有时看到晟都繁华,四民安乐,一片和谐美好的景色,她又忍不住驻足,扪心问问自己是否被片面的官场污浊蒙了眼,才得出这么一个解佩出朝的结局。
她忽然觉得,朝中的喜怒哀乐对于市井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感耳百鸟,过去了,便被抛到脑后。他们真正关心的只是柴米油盐而已。
或许曾经困扰她的污秽与痛苦,都不过是被主观放大了而已?
她忽然搞不明白了,却又无比坚定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不论盛世还是乱世,光明之外总是藏着黑暗的,总不能因为突然见到了美好的光,就认为那些不断蔓延的恶是理所当然啊。
庄璨在一座楼阁前驻了足。檀色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凌烟阁。
珠帘内,红衣女子身姿妙曼,翩跹抚琴,令人眼花缭乱。罗裙广袖间,她看见一个一晃而逝的侧颜,似乎有些熟悉,像是某位气质不凡的……神仙?
庄璨微一眯眸,记起残垣废墟中,那凑的极近的距离。她略一提嘴角,跨门而入。
脱下那身蟒袍,没人认得深居宫府的内阁首辅,可见过的神仙换一身打扮,再化成灰她也认得清清楚楚。
天灾人祸,神不悯人。几番经历下来,她对神的看法可没那么友好。
“你们这里的头牌……真的是绝色美人。”她递出二两白银打点前来阻拦的女侍,眼中笑意盈盈,似有挖苦意味,“我看这位仙女气质不凡,呆在青楼里,可真是屈才了。”
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凌烟阁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女子的莺啼婉转中,一位白衣翩翩的女子在红衣翠袖的簇拥中出现。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眸横秋水,却冷似寒霜冻天,是千山冰湖才能氤氲出的灵秀出。眉心有一朵开得正艳的棠棣花印,为冰清如玉的她染上三分妖艳,腰间珍珠做成的流苏发出泠泠之音,外罩一层雪白薄纱,脚上一双鎏金玲。
一举一动,尔雅端庄,真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但有神赐冰清颜,只道白梧在人间
可如今,她恢复了自己的身份。
此时此刻,既是白夫子,也是青玉案。
“诸位即到,虽吾上楼便可,庄大人,夜小姐,请。”
声音淡漠霜寒,清冷不识人间烟火,她永远是那般亭亭玉立,只可远观,回眸粼粼,却是九尺玄冰,平静得廖无惊澜。
凡界依旧热闹,熙熙攘攘。歌舞升平的夜里,又有谁注意到一道白影飞过街巷,悄悄潜入凌烟阁。
墨色中误入一点白。
过去从未进过青楼,进去后虔婆的热情让她招架不住,看来这身装扮放在凡间也是打眼。
“抱歉,在下有要事在身,还请通行。”
清清冷冷的少年,脸上几分尴尬之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渡劫吗?真的不是我们那儿的大逃杀吗??傅雨湘心情十分复杂的睁开眼,瞧见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她又回想起自己在人界经历的种种,例如有毒的焚香、互存杀意的人以及最后的爆炸,现在想想仍心有余悸。她突然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句感叹:“能当奶妈真好啊。”
总之这件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吧。傅雨湘放松身心后再回想那一小段的情景,顿时草生,明明是一个时辰都不到就结束了的事情为何感觉…过于生草。比如江家这一家子到底都是怎么活到那一段剧情的?以他们的身份能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相安无事到剧情开始?不应该早死光了??
傅雨湘抬手拨弄一下帘子,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纠结与之相关的事情。
但是这邀请函要怎么处理啊…她刚才一目十行的扫视一遍其内容,看至落款时她整个脸都塌下来了。
凌烟阁是哪儿啊?是人界的地方吗?我要怎么走才能到人界啊?我走了之后会不会有觊觎引梦的老贼来偷家啊?有没有人来带带我啊???而且这个落款?白梧不是死了…啊,可能他们都是渡劫的神仙吧。
可是这个地方在哪啊。虽说请柬上是有地点了…但是她真的完——全不认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她都能迷路,更别说初来乍到的异世界了。别说人界了,就连引梦这个地方她都没走熟。
“要是有个什么定向传送就好了…”
生活不易,湘湘叹气。总之就,走就行了吧?
她什么时候见夫子什么时候感叹一番她的美貌,但是碍于本人读书实在太少语言匮乏只能夸出毫无技术含量的“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