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帝师,当得还是挺失败的。
天下人皆负了我,却无一人信我,敬我,爱我。
帝王生性多疑,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固然是亡国原因之一,可这帝王,却是他亲手带大的,从青葱少年,到他登上九五之尊之位,他都陪着他一路走了过来,没想到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最后亡了国,他也难逃其咎。
如今换了个女娃娃,从小教起。
盛柯觉得自己一定能把毕生所学,才智武功,都教给景初,一定不会把景初教歪的……
真正了却的,是他的夙愿。
时九把在夏国发生的事情,省去了大部分的血腥步骤,还有阴谋诡计,那也就只剩下开头和结果了。
时九把结果告诉给了盛柯。
她帮着夏云栖成了一代明君,上辈子灭了她国,害了她命的宋绥也死在了夏云栖的手上,宋国因为内战的事情,几十年内都不会再振作起来。
现在夏云栖还有一个年下养成的凤君,(虽然是夏云栖被逼,这才成了婚)也算是圆满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举动是否真的对天道产生了影响。
不过倒是证明的一点,那就是在云荒的这些鬼魂们,是可以重生的。
重头来过,他们不会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再走投无路,只有自杀者一条路可以选择……
命运在一个人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开始,就结束了对他(她)的掌控。
可对于自杀而死的人,死亡只不过是开始,从云荒开始……
时迟也算是这次天道和云荒对抗的关键性人物了,再加上时迟年幼早慧,时迟当然可以旁听。
而作为时迟的姐姐,时九的崽崽,盛柯的徒徒,所有人的关系户景初,当然也能听。
时九和盛柯的下一步计划,是把更多的云荒的鬼魂投入到人间,量变产生质变,当所有人的命数都混乱的那一刻,就是天道崩塌的时刻。
他把所有人的命运都当做是一场游戏,可时九并不是游戏的参与者,她是游戏的破坏者。
盛柯准备去拟定名单了,自杀而死的帝王,云荒有好几百个,各个朝代和世界的都有,他们大多已经活了上千年。
这千百年来,他们一遍遍地追忆失去的一切,不仅是名利和声望,还有相信着他的那些臣民们……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戴上皇冠之后,就要用皇冠的光芒照耀着臣民,挡在他们的面前,保护着他们,但这些帝王显然并不称职。
他们有的在来到云荒的那一刻,就选择故意找事,被盛柯以危害公共治安的罪名,彻底铲除了。
不过更多的,却是选择浑浑噩噩地活下来,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又变得越来越清醒。
时九拒绝了陪那些自杀的帝王们再重生一次,他们大多数都不过是没看清楚身边的臣子究竟是好是坏,倒不是本身真的荒淫无道。
而且,一个夏云栖,就足以让她对所有的帝王敬而远之了,有的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人模狗样,正人君子,没想到背地却是个铁憨憨……
时九觉得自己都能写一个回忆录了,名字就叫做“我和沙雕女帝的那些年”,“重生后我带着沙雕女帝称霸世界”,“当一个国师要做的一万件事”,“女帝又被她的储君给威胁了”。
气场两米八都是假的,握把刀手都在抖,这才是真的。
怂成那个样子的,时九是第一次见。
不过把江山交给那样的家伙,却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因为知道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出来,那样善良的家伙,总归不会当个暴君的。
时九带着时迟和景初回了焦糖的家。
诊所的预约已经排到了后来的一百年了,时九提供的特殊服务,重生开挂,遭到了云荒所有居民的哄抢。
重生,还有时医生这种级别的人当人形外挂,这种妥妥地从一个自杀失败者走向人生巅峰的事情,谁都想尝试一下。
我要这万千魂力有什么用,倒不如重来一辈子。
好好感受一下拳打所有仇敌,关爱家人和朋友,这种爽歪歪的生活。
焦糖对时九回来的事情喜闻乐见,她最近有点穷,自从全职画漫画之后,收入越来越少了,这不都三天只尝一尝肉味了,大多数时候,肉还都给了景初吃了。
虽然景初这五年来,身高别说是一厘米,就连一毫米都没有长出来,云荒真不是个好地方。
但是看着时迟跟着时九从别的世界回来之后,身高也是一点都没有长的时候,焦糖有点疑惑了,晚上拉着时九聊了聊。
这两娃娃,分明是活人,怎么就不长身高了?
时九倒是很淡定,有两个不是人的爸妈,时九觉得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生长周期什么的,更是一个迷惑值。
“糖啊,我好像也是两百岁之后才继续长身体的,在那之前也是个小小的个子。”时九淡定地扯着慌,余光却落到落到了地面上,那里有一个倒影,明显是时迟的。
门背后的时迟闻言松了口气,回房间把时九的话告诉给了景初。
“初初,母亲说她两百岁之后,才长身体的,咱们不用急。”时迟宽慰道。
景初拉了拉被子,有点小暴躁,“啊,一直这么矮,会被老师一直当做是小孩子的。”
时迟脸色变得僵硬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上阴云密布,伸手推了推景初,“初初,你那淑女的样子,是不是都是装的,专门来骗母亲还有我的,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景初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拉了拉被子,背对着时迟,闭上了眼睛,假装想要睡觉了,却被时迟翻了个身,鼻子对鼻子地质问着。
“你别生气,我承认了还不行吗?老师那么好,我只是想要老师喜欢我而已,所以就当个乖巧的女孩子喽。”景初平静地道,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时迟,认真地说道。
“那种喜欢。”时迟有点犹豫不决地道。
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后,似乎景初就不再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的调皮捣蛋,需要他庇护的景初,而是一个戴上了面具,有点小心机的小女生。
“喜欢就是喜欢啊,说不出原因,就是很喜欢,哪里很喜欢。”景初笑眯眯地道,“我也喜欢弟弟,喜欢母亲,也要原因吗?迟迟,我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时迟嘴角动了动,是掩藏不了的笑容,他背对着景初,到自己的床上去睡觉了。
他没有回答,他有点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