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海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的阳光打在屋里,令人心情愉悦。 许一山突然来访,容海有些意外。 作为前任桔城一把手,话题当然从桔城聊起。 许一山汇报了桔城的一些工作。这对他而言,是表现出充分尊重前任领导之举。任何一个离任的领导,都会对自己曾经执政过的地方有挂念之情。 容海在桔城工作时间长。他是从基层起步的干部,历任过桔城区长、区委书记、副市长、市长,最后才坐上一把手的位子。纵观他的仕途,他的从政经历几乎都在桔城。 桔城是容海最拿得出手的政绩。事实上,桔城确实是在他手上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的。 容海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据说与原省委王书记的赏识分不开。王书记在任时,对容海的支持特别大。当时的中部省,没有几个能让人扬眉吐气的城市。唯有桔城,无论在城市规模、经济发展和社会建设方面,尚有立足之地,其他城市,都在经济大潮中鲜有起色。 容海最大的功劳,在于他当年凭着一张嘴,说动了全国最大的生物制药公司来桔城投资。目前,桔城的生物制药工业园区,是全国为数不多的特大型园区基地。 曾经,容海在一次全国性的记者招待会上公开宣称过,全国老百姓每吃三片药,必定有一片来自桔城。老百姓生病输液所需要的生理盐水,每两瓶当中,必定有一瓶是桔城生产的。 在容海执政期间,桔城市场繁荣,人们安居乐业,社会稳定。处处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容海最大的失意,在于他与龚辉争夺中部省长的位子。 龚辉上位,对他是一桩严重的打击。然而,让他惊喜的是,龚辉会被一个小小的许一山拉下马来。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正式审视起许一山来。 当然,在此之前,他是知道许一山的。容海夫人邓晓芳是许一山党校同学。他们作为夫妻,尽管夫妻感情有一些不能对外人言也的裂缝,但夫妻之间多少还是有些交流的。 邓晓芳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许一山,她称赞许一山形象好,有勇有谋,一身正气,敢于斗争。她曾不下一次在他面前感叹,如果给许一山一个舞台,他唱的戏一定比别人精彩。 没有一个丈夫愿意妻子当着自己的面夸赞别的男人。即便涵养特别好的容海,在妻子大赞许一山的时候,也会酸溜溜地说,“小邓,他那么好,你怎么不嫁他?” 每次聊到这里的时候,邓晓芳都会摔东西。夫妻俩因此又一次不欢而散。 龚辉落马,机会再一次摆在他面前。这一次他没让自己失望,他顺利坐上中部省长的位子之后,第一件就是阻止许一山接任他的桔城一把手位子。 从内心深处而言,容海最不愿意许一山接任他的手担任桔城一把手。仿佛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许一山接他的手,早晚会有矛盾。 他的阻止还真起到了作用。燕京迟迟没有将中部省委的意见批转回来,就在他以为尘埃落定,许一山将要与桔城市委书记失之交臂的时候,燕京突然批转了下来,许一山接任他担任桔城一把手。 深谙为官之道的容海,深知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他观察着他,试探着他,可是他失望了,他发现许一山这个人几乎就是个完人。 按常理而言,像许一山这种出身农村的人,最不能抵御的就是金钱的诱惑。穷怕了的乡下孩子,一旦手里握有权力,第一件事通常是疯狂地敛财。 一个人只要有贪欲,必定就有致命的把柄被他人捏住。 其实,车军给许一山安排月亮岛的别墅,容海是知道的。甚至这都是他给车军出的主意。他相信,只要许一山住进了月亮岛的别墅,他就进入了为他精心编织的圈套里。 许一山拒绝月亮岛的别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多数人那时候还在想,许一山此举,不过是做个秀给人看而已。 但随着许一山住进老市委家属小区,人们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许书记看来对金钱享受不在乎。 既然不爱钱,必定爱色。人总有欲望的。一个没有欲望的人,生活还会有什么乐趣? 当车军与他说起,许一山作秀拒绝月亮岛别墅的时候,他笑眯眯地问了车军一个问题,“老车,如果一个人不爱钱,也不贪色,他会喜欢什么?” 车军说了两个字,“权力!” “权力带给一个人的,不还是钱与色吗?”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只是有些人善于伪装。我倒要看看这个姓许的能装多久。” 然而,令容海和车军失望的是,许一山不但在金钱上表现出强烈的厌恶之情,在美色上,他似乎也没有任何污点可供人发挥。 熟悉许一山的人都知道,除了工作,许一山几乎拒绝所有的应酬。他剩下的任何时间,都留给了家人。 车军算是费尽了心思,他给许一山安排的秘书和司机,其实谁都知道他是在许一山身边安插耳目。许一山却对这件事表现得浑然不觉一样。 许一山是真不知道吗?不,他将秘书辞退,却留下司机邓斌,其实就是非常高明的一着棋。 他知道,车军一定会通过邓斌来了解自己。 事实上,邓斌在车军面前多次抱怨,希望能将他从许一山身边调开。车军问他原因的时候,邓斌直言不讳地说,“跟着许书记,嘴里都要淡出鸟来。” 一个不爱钱,不贪色的人,几乎就是个无懈可击的人。车军一语道破天机,许一山爱权! 但权力真是许一山所爱吗? 在许一山汇报过桔城的工作之后,容海笑呵呵地赞扬他道:“一山同志,你辛苦了。桔城的各项工作都很不错。特别是打掉了车晓鹤之流后,桔城群众拍手称快啊。” 许一山微笑道:“车晓鹤这类人,就是社会的毒瘤。打掉他们,是给社会一个交代。我们作为执政人,怎么可以容忍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他们呢?” “打得好!”容海说道:“说实话,原来我也有此想法。不过,没来得及啊。一山同志,你做了我想做却没做的事,我要感谢你。” 许一山道:“容省长,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对了,一山啊,你今天来了最好。我正想找机会约你谈谈。”容海慢条斯理说道:“目前你的任务很重啊,三市联席,你是主心骨,经济协作区,你又是领头人。你一个人肩挑这么多重担,太难了嘛。” 许一山道:“您有什么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