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中,耳边有人唤道:“子衣、子衣......”
安子衣徐徐睁开双目,见面前有张泪眼迷离的小脸,正哀伤的瞧着自己,问道:“你怎么了,尘儿?”
展轻尘掩面嘤嘤泣道:“咱们中计矣,那女子并非甚么月英宫宫主谷采苓,实乃朝廷派来的细作,化名慕容楚楚的桂王之侄孛儿只斤·瑶瑶。”
安子衣心下大惊,忙抬头环视房内,道:“怎会只有咱们二人,那慕容楚楚呢?”
展轻尘长叹一口气,幽幽言道:“他将我打倒之后,便率侍女逃走了。”
安子衣瞧他满头乌发凌乱,衣袖上血迹斑斑,禁不住吓得一跳,道:“尘儿,你那里伤着了?”
展轻尘螓首轻摇,道:“适才打斗中只受了些外伤,已无大碍。”
安子衣伸手握住他的玉腕,道:“那、这是......”
展轻尘慢慢挣脱出去,抹了一把眼泪,道:“子衣,咱们速去禀报父亲罢。”
安子衣只恨得咬牙切齿,道:“若再教我撞见他,决难宽恕。”
展轻尘羞人答答,道:“子衣,明日便是我、我们的大喜......你快换一身干净衣裳,咱们随父亲迎接宾客。”
安子衣道:“言之有理。”欲挣扎着下榻,却觉四肢虚乏,浑身软弱使不出劲来。
展轻尘伏身抱着他的脖颈,道:“子衣,我扶你下榻。”
几缕长发柔柔的垂摩在安子衣脸颊上,那女子独有的淡淡馨香扑鼻而入,令人禁不住心旷神怡,血脉贲张。他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顺势搂住展轻尘腰肢,凑近他艳若桃花的粉颊,轻轻挨亲上去。
展轻尘慌忙躲开,挥掌‘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杀气腾腾的道:“你、你要作甚?”
安子衣大骇,捂着隐隐作痛的面颊,不知所措道:“尘儿,我们、我们不是既要成为夫妻了么?”
展轻尘怒目瞪视他一会儿,继而嫣然含笑,小手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你且忍上一忍,捱等明日成亲之后,此后我便是你的娘子,你想作甚么便作甚么。”
安子衣也觉有些唐突,顿时窘得面红耳赤,道:“尘儿,适才都怪我情不自禁,作出孟浪轻薄之举,你千万莫要生气。”
展轻尘站起身走到厅中桌前,端来一杯茶水,道:“你先穿衣洗漱,我去将此间所发生之事告诉父亲。”
安子衣接过一饮而尽,道:“多谢尘儿。”
展轻尘莲步轻移,走到门口回眸一望。转去头时,一双杏眼却陡然射出两道寒光,瞬间即逝,遂扭着蛮腰疾步而行。
安子衣盯着他婀娜多姿的娇小背影,痴痴注视良久。
有一位锦衣亭卫跑进来,道:“启安公子,展总舵主有请。”
安子衣方如梦初醒,道:“回禀总舵主,我即刻便来。”
芙蓉峰内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前来道贺的江湖侠士,皆三五结伴的或坐或靠、或行或立,边游赏燕山风景,边不时的高谈阔论。
安子衣走出昭阳院,匆匆来到浩然楼前,问道:“赵大哥,总舵主可是在此?”
亲卫门副门主赵德海双手一抱拳,道:“安兄弟,总舵主适才与叶亭主刚刚离去。”
安子衣顿时欣喜若狂,忙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摇晃着,道:“叶大哥几时回来的?与老舵主现在何处?”
赵德海哈哈大笑,道:“安兄弟,你莫非被成亲之事喜昏了脑袋?叶亭主能去那里,自然是在幕师亭卧龙院内。”
话未说完,安子衣拔腿便跑。
赵德海在身后高声喊道:“安兄弟慢些,我怎觉得你见叶亭主,较见新娘子更为紧急?”
安子衣顷刻之间飞奔卧龙院外,正待请门前守卫通报。
忽见展轻尘遥遥追赶过来,娇喘吁吁道:“子衣,你急匆匆的作甚?”
安子衣满面诧异的打量着他,道:“尘儿,你又急匆匆的作甚么?”
展轻尘长舒口气,道:“我闻知风舟大哥回山,特来问安。”
四名守卫一齐施礼,道:“见过小姐、安公子。”
展轻尘急道:“风舟哥哥可来过?”
守卫回道:“禀小姐,叶亭主与总舵主在卧龙院后花园内。”
展轻尘拉住安子衣的胳膊,道:“子衣,咱们快去瞧瞧。”
安子衣满腹疑惑,不由暗付:“每每亭卫完成使命归山讫令,皆属再寻常不过之事,这尘儿平日里问也不问,于今怎比我还在意?”心下寻思着,便被他牵了进去。
兜兜转转绕过一座假山,二人来到后花园拱门前。
只见叶风舟背手立在一旁,面色凝重。展南征则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举目眺望着池塘。
展轻尘道:“子衣,他们在作甚么?”
安子衣小声道:“细观情景,总舵主似正用‘龙吟弥传’功与叶大哥说话。”
展轻尘眨眨眼睛,道:“何谓‘龙吟弥传’功?”
安子衣不觉微微一怔,诧异道:“怎么,你不晓得?龙吟弥传乃一门至高无上的武功绝学,胜于‘传音入密’何止十倍。普天之下,惟有总舵主等几位绝顶高手方得以修成。”
展轻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风舟哥哥呢?”
安子衣转首看向凉亭二人,摇了摇头,道:“从未见叶大哥显露过,估料他也略通一二罢。”
展轻尘突然柔情如水、声若蚊嘶,道:“倘他得知详情,彼时会不会恨我?”
安子衣只听得迷迷糊糊,贴耳问道:“尘儿,你独自喃喃些甚么呢?”
展轻尘像被他吓到了似的,娇躯略往旁一避,道:“禁声,莫惊到他们。”
立有间,叶风舟步出凉亭,走在花园当中,拉开架势打毕一套拳脚。
便见展南征含笑从石凳上站起来,至面前伸手与他比划几招。
展轻尘‘咦’了一声,道:“子衣,这又是那门子武功?”
安子衣抬手搔搔脑袋,模棱两可的道:“此乃碧雪剑法的招式,叶大哥练得已臻化境,于今却武器也不拿,竟双掌化剑使将出来。”顿一顿,道:“尘儿,叶大哥早就教过咱们,你难不成忘记了?”
展轻尘也不答话,仍脉脉含情的盯着叶风舟。
安子衣瞧着她痴呆状貌,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道:“尘儿,莫非你喜欢叶大哥?”
展轻尘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嗔骂道:“我们即将结成夫妻了,你胡说些甚么。”
安子衣见她言语间小脸通红,娇躯微微颤抖,暗付道:“尘儿倘果真系念叶大哥,无法倾诉之,却委曲求全的嫁给我,教人于心何忍?莫不如我去跟叶大哥说个明白,也算君子成人之美。”想到这,问道:“尘儿,此处只咱们二人,你不妨如实讲来,是不是喜欢叶大哥?”
展轻尘也不知想些甚么,骤然间眼眶泛红,泪珠缓缓溢将出来,道:“净在这胡言乱语的,我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