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军官站在湖畔上,气势汹汹叫道:“雁山贼厮,爷爷看你们往那里逃!”
叶风舟瞧着身穿灰色交领右衽的青年有些眼熟,道:“秋儿,是你的师兄莫干山。”
桂暮秋有些难以为情,讪讪言道:“甚么师兄,他不过王府的一名家将而已。”
叶风舟诧异的道:“当真?那他为何会使谷梁飞鹤的龙虎十象功?”
桂暮秋笑道:“自然是我师傅教的,王府家将几乎半数都会。”
叶风舟恍然大悟,道:“为剿灭我雁山亭卫,你们果真费了不少心思。”
桂暮秋牵住他的手,道:“风舟,我们到岸上去。”言毕,二人犹如一对鸳鸯般飞了过去。
待莫干山凝视看清他们相貌,禁不住唬得一跳,慌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小人莫干山,拜见郡主。”
那军官不禁吃了一惊,膛目结舌的站在那里。
莫干山低声斥道:“郡主驾到,还不跪下。”
十余名官兵立时推金山倒玉柱,噗通噗通屈膝而拜。
桂暮秋搂住叶风舟的胳膊,道:“这、这位是我的,是我的......”媚眼眨眨仰头看着他。
叶风舟接言道:“我姓叶,是小郡主的师兄。”
莫干山向他深施一礼,道:“小人见过叶老爷。”
桂暮秋螓首点点,道:“起来罢,莫将军,你怎会在这里?”
莫干山闻言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垂手肃立面前,道:“月余之前,小人接到王府总管飞鸽传书,一定要寻到小郡主,并护送回府。”
桂暮秋神色坦然,道:“我们在此游抏两日,便一同回府。”
莫干山听了禁不住大喜,俯首道:“好极,好极!小人立即将消息传回大都,若王爷得知小郡主回府,必定乐而忘忧。”
桂暮秋微醺醺的依在叶风舟身上,道:“我、我与叶师兄尚未尽兴,尔等自去罢。”
莫干山一双眼睛却骨碌碌打量着叶风舟,道:“启郡主殿下,依小人之见,于今天色已晚,何如......”
只见桂暮秋柳眉一蹙,喝道:“莫干山,还不退去。”
莫干山不敢有违,遂卑躬屈膝,道:“小人领命!”
叶风舟与桂暮秋复走上船舫,教白须船家缓缓向湖心划去。
白须船家见女子乃当朝桂王郡主,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合音而唱矣。
莫干山望着水面荡漾的一叶画舫,皱眉思索片刻,尔后摆手唤来一名侍卫,对他窃窃私语几句。那名侍卫诺诺称是,转身飞奔而去。
习习凉风一吹,桂暮秋只觉耳热眼花,醉意婆娑偎在叶风舟怀里,并坐在船头之上。
白须船家战战兢兢,道:“公、公子,可还去玉珠潭么?”
就在这时,湖面上突然又多了八艘游船,甲板上各站十余名戎装官兵,遥遥的将画舫围在中间,口中还不停低声吆喝,把其他船只全部驱赶靠岸。适才还莺歌燕舞、靡音悠扬,熙熙攘攘的偌大湖面,片刻间变得冷冷清清,鸦雀无声。
叶风舟柔声道:“秋儿,告诉我《无心毒经》藏于何处。”
桂暮秋喃喃软语道:“值此暗香疏影之际,当以诗词美酒作陪,说一些枯燥乏味之事,岂非大煞风景?我既应允你到了上都相告,彼时绝不食言。”
叶风舟无奈的说道:“也罢,咱们今晚便只欣赏湖光山色。”
桂暮秋莞尔含笑,道:“风舟,你在吹一曲《安子枕同欢》罢。”
只见叶风舟略一颔首,举起竹笛横嵌于口,十指捏住孔洞,呜呜吹响。
桂暮秋眯眼望着远处山峦,轻启朱唇唱曰:“长街古巷水云间,舟似落叶柳如烟。阁楼瘦影依竹窗,素腕粉唇横笛嵌。鸳鸯归晚,渔火阑珊。谁把心事种湖底,波荡枝儿开。欲摘红豆作金簪,惊随涟漪宽。灯下问花花不语,楼前唤燕燕未还。相思竟做东风冷,痴念皆成西雨寒。绿疏冬残,雪梅孤帆。韶华一去不知返,莫持年少赋轻闲。流年蹉跎时光远,谁能岁月再复来?情真牵手手勿放,意切共枕枕同欢。誓言怎及发如雪,许诺何如老相搀?”(霖江南《安子枕同欢》赋)
直到月牙西坠,星霜无光,二人才携手至船内木榻,相拥而眠。
白须船家则教官兵喝下画舫,在湖畔上站到天亮。
破晓时分,桂暮秋‘嘤咛’醒转。见自己躺在叶风舟怀里,便趴着细观这个英俊男子,脉脉含情端详良久,忍不住抬起纤纤玉指抚摸他的面颊。
叶风舟许因搔痒难耐,倏地睁开双目。
桂暮秋吓了一跳,慌闭上杏眼佯装酣寐。
叶风舟扭头见他玉容美若朝霞,凑上印了一印,唤道:“秋儿,天明矣。”
桂暮秋顿觉胸中柔情汲汲,不由得微喘吁吁,急吸气镇慑心神,但已是满脸通红。
叶风舟很是奇怪,道:“秋儿,你怎么了?”
桂暮秋缓缓坐起身来,羞答答道:“风舟,咱们去吃早饭罢。”
叶风舟迷惑的点了点头,道:“秋儿,你是否身体有恙?”
桂暮秋嗔骂道:“真真愚不可及,有你个呆子木头!”
叶风舟这才恍然大悟,搂住在他樱唇轻吻一下,笑道:“我若是木头呆子,你便乃木头娘子。”
桂暮秋娇躯不禁瑟瑟发抖,又紧紧合闭俏目。
此时和风卷起悬挂在四周的纱幔,船舫木板上铺满日光。
莫干山见二人走出,教人将游船划至近前。行礼道:“启郡主殿下,吴大人已在侯府备好饭菜恭候。”
桂暮秋一怔,问道:“吴大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