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叶风舟志在行刺桂王,也不会教对方那般容易得手。适才仓猝之间硬接了两掌,在元气大伤之后,又缠斗近百余合,业已累得精疲力尽。所以悲伤佛躲在暗处突施杀招,慌乱之下无法招架。于今见桂暮秋赶到,止不住愧喜交加。喜的是:那一剑正中胸口,桂王不死也必受重伤,九大门派或可免遭屠杀。愧的是:不管桂王何等罪大恶极,但终归乃桂暮秋的生身父亲,辜负了他一番殷殷爱意。
欢喜佛呵呵一笑,道:“师弟,我与他较量过,这小子内功非常诡异,你千万仔细。”
悲伤佛哀声道:“师兄宁神,我知晓矣。”
桂暮秋轻抬翠袖,拭了一拭粉颊泪珠,徐徐走到叶风舟面前,颤声道:“昨晚,昨晚我们......”期期艾艾话未说完,跟着蹙眉稍顿,接道:“毋论他犯下多少罪戾,仍是秋儿的生身父亲,你因何不能剑下留情,放父王一条生路?”
叶风舟长叹一口气,道:“秋儿,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所不为,亦有所必为。”
桂暮秋听了,娇躯忍不住瑟瑟发抖,泣道:“你、你好狠的心肠,你将秋儿当做甚么?”
叶风舟怜惜的看着眼前女子,道:“伯牙与子期,千载其一也!”
桂暮秋螓首点了点,神情万般凄楚,道:“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我父王之性命,便是你送给知己的酬谢?”
叶风舟沉默片刻,举起匕首送向他,道:“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你即刻一剑杀了我,替你父王报仇。”
桂暮秋伸手持住匕首,觳觫着痴痴怨怨注视良久,倏地贝齿一咬樱唇,向他胸口戳去。
只见得叶风舟欣然含笑,闭上双目昂首待戮。
耳闻得“嘡啷”一声,众人定睛看时。
但见桂暮秋泪如泉涌,玉掌掩面,哽咽语道:“从此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干系!”叶风舟痛呼道:“秋儿,秋儿......”
欢喜佛躬身作揖,道:“请郡主移驾风秋宫,卑职会将他处理妥当。”
侍女葬弦扶住桂暮秋,劝道:“郡主,咱们走罢。”
叶风舟见状犹似万箭攒心,悲不自胜,却又不知说些甚么,只好眼睁睁看他离去。
桂暮秋蹒跚行至拱门下,幽幽吟道:“清明雨,煮离人,半杯断肠半杯魂!寒宫月,旧时琴,一身天堂一红尘。莫道生死难相聚,红烛欲语己先焚!桃花酒,泪珠醉,两滴如血两滴碎。乌篷阁,竹帘坠,千声痴唤千声恨,莫说同船百年修,双蝶化骨终难会!”(选自霖江南《云心霖雨》文集《醉冥文》)说完,便消失在假山丛林之中。
悲伤佛气哀声道:“师兄且在一旁观战,我会会玉剑书生。”
叶风舟突然仰天一声长啸,道:“世人笑我痴,我笑无人识。本是一微尘,何必故作之!”(选自霖江南《云心霖雨》文集《微尘》)言毕,挥掌媃身攻到。
悲伤佛退步斜闪,旋气贯右臂,使出太阴掌中的一招“钻冰求火”式,力劈而下。
先是夜探寝宫,得知十六亭总亭主燕南征遇害,后因刺杀桂王,与心爱之人桂暮秋决裂。此时的叶风舟万念俱灰,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当下激起九天罡元功,与对手奋不顾命的厮杀一团。
悲伤佛心下大骇:“这小子内功居然这般浑厚,我真真小瞧了她。”三环聚气功运行周身,“啪啪啪”连拍三掌。
霎时之间掌劲笼罩方圆丈余,寒风凛冽刺骨。
侍卫们忍受不在,慌忙遥遥避开。除二人外,唯余欢喜佛笑呵呵背手立在那里。
悲伤佛与叶风舟拆了十余招,已收敛先前之狂妄心理,臆度轻易绝难取胜,便凝神聚气的小心应付。
叶风舟只觉对方掌风每每掠过,宛若一丝不挂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禁不住浑身战栗,自然使出第四重“更天罡元”相抗。
九天罡元功糅合《玉皇真经》、《紫薇玄经》两大道教玄机,悟得便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大成后可包罗万象,强弱随心所欲。
昊天上帝曾歌曰:“大哉至道,无形无名。渺渺亿劫,黄道开清。神清朗耀,九魂吐精。玉虚澄辉,太霞高明。玉皇开化,溥度天人。三元道养,二象摄生。朽树故根,已枯复荣。蠢动蜎息,长生化形。怀胎含孕,俱得生成。亡者命过,魂归三清。魄受炼度,南宫飞升。今日大吉,皆得光明。五帝鉴映,普告万灵。天神地祗,及诸河源。五岳四渎,及诸名山。洞玄洞虚,洞空洞仙。无极大圣,至真尊神。无穷无极,普监度生。恶根断绝,玄都记名。众真班列,咸听帝言。”(《通典·礼典》:所谓昊天上帝者,盖元气广大则称昊天,远视苍苍即称苍天,人之所尊,莫过于帝,讬之于天,故称上帝。)
悲伤佛瞬感对方罡元巨增,面色一诧,道:“师兄,咱们驰骋江湖数十年,今得遇旷世奇功,实乃三生有幸也。”掌风猛然涌到,直震得他衣襟“呼喇喇”作响。”
欢喜佛捋髯笑道:“不错,这小子天赋异禀,倘归朝廷所用,将来必能封侯拜将。”
但凡习武者,见到匪夷所思之绝学,总想切磋一番探个究竟,估料谁也不例外。
悲伤佛哀声道:“他所使招式与展南征雷同,这般却比试不出甚么。”托地跳出圈外,道:“小子,你会用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