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不太清楚。
但看以往柳似霜的行事作风,她并不是那种会与旁人发生无关感情的人,和柳似霜认识那段时间以来,她也没有发现柳似霜私底下与什么人有过瓜葛,所以她对白衫男子毫无印象。
倒是后来与柳似霜成亲的那位,她倒是见过几面。
与柳家不同,娶了柳似霜的那位是个斯斯文文的教书先生,姓薛,单名一个璧字,出身书香世家,家里最多的就是文房四宝。
那时候初次见面,还是在薛家的字画铺里。
对于此人的印象,云生只觉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一袭青衫,霞姿月韵,难得能在京城这般处处勾心斗角的地方看到如此清朗的人物。
薛璧求娶柳似霜,那应该是云生逃离京城之后的事情了,作为好友,没能参加柳似霜的婚礼,是云生这辈子的遗憾。
如今想来,柳似霜能同意嫁给薛璧,此人品性也该是不错的。
那么,这个白衫男子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云生一筹莫展的时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站在门口,即便云生看不清他的面目,仍觉得他神色阴沉,心中不由得沉了沉。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问,声音仍旧低沉地宛如在血水里泡过。
云生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了点桌面,说道:“先坐吧。”
白衫男子没说话,倒是也坐下了。
云生战战兢兢地坐在白衫男子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若是他突然发难,起码两人中间还有一张桌子缓冲一下吧,她这么想着。
“这画中的女子,叫柳似霜,我说的对吗?”
白衫男子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似乎都没有变化,只是云生察觉到,他的眼神忽而间变得锐利。
正当云生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只听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字:“对。”
“如果你认识她的话,应该知道,我和她是好朋友。”
当话音落下,他微微蹙了眉,随后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云生惊讶地反问。
“我不知道。”他回答地理所应当。
这倒让云生吃了一惊,不由得伸手搭在桌子上,朝前微微探出半个身子,又问了一遍:“你真不知道?”
白衫男子这回是出了奇的有耐心,继续回答道:“我的确不知道。”
随后,还不等云生再问,只听他道:“我已经很久没回京城了,从京城递来的消息,都会经人手。”
“你一次都没回去过?”
“没有。”
云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传到他耳朵里的消息,关于柳似霜的那部分消息可能都是假的,包括柳似霜成亲的事情。
他也是被人利用的。
云生看了一眼外面一直守着的那一男一女,或许连那两个人都只是对他表面忠诚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云生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跟柳似霜毫无关系的问题。
白衫男子蹙了蹙眉,显然也觉得云生有些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我姓萧。”
“名字呢?”
“没有。”
奇怪的人,只有姓,没有名字,好像将这个人扔进人海里,或者……扔进坟堆里,都不会有人来找他。
这些信息对于云生来说,是个冲击,她得好好缓一缓,好好消化消化。
云生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灌了一口,随后问道:“那我告诉你,关于霜儿的一些事情吧,可能跟你所知道的消息会有些出入。所以,我希望你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吗?”
犹豫半晌,白衫男子点了头。
不知为何,云生只觉得此时的他分外可怜,像个被抛弃的孤儿,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名字,什么都没有,天地之大,谁人都有陪伴,唯有他一人站在月光之下,影子拉得老长,孤独就和他的影子一样长。
“我和霜儿不是幼年好友,我们来往不多,但感情深厚,霜儿是很好的人,很有主见。我在京城的时候,时常跟着兄长外出,我认识霜儿的时候,她身体就不太好。”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相府出事的时候,我被郑太史暗中接到了府上,一藏就是六年。那六年里,霜儿一直在找我,而我一直被郑太史下毒,直到我发现他的狼子野心,从郑太史的府上逃出来,我能得以安全离开京城,都是霜儿在帮我。”
白衫男子张了张嘴,随后眼神柔软下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