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站在寺门口目送着李莲娘下山,直到看不见妹妹的身影了,他才一下子坐在了寺门口的石梯上,双手捂着脸无声的抽噎起来。哭了一会儿之后,李禅才慢慢起身往回走,他终究是这寺庙中的一个寻常僧人,下山的路就在眼前,但他不敢也不能往下走。
李莲娘坐在树上看着他转身回了寺门内,当寺门轰然一声关闭后,李莲娘才从树上跳下来。凝霜手上拿着一片偌大的树叶,叶子上包着一些刚刚去溪水边清洗过的野梨。野梨并不大,一口一个,野梨的汁水多而且甜而不腻,在莲花山的时候这种野梨是最常吃的时令果子。
夜刀说:“皇觉寺周围一共有六处视觉适宜蹲点的位置,藏经阁上有实力不亚于我的僧人把守,这一点可以排除。剩下的五处都在山林之内,公主若要在皇觉寺这里设监察僚,可以从后山、达摩堂、柴房、药房这四处地方入手。”
凝霜抱着手上的果子远远地站在路边打着望,她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夜刀和李莲娘,因为隔得远她也听不见。再远一些的地方那两个侍卫也是站在路口,也不知道公主和夜侍卫在商量什么。凝霜再一回头的时候,便只看到李莲娘点头,夜刀也跟着附和。
片刻后夜刀和李莲娘一前一后走上来,凝霜弯下身行了个礼:“公主。”
“回宫。”
进城之后本打算直行回宫的李莲娘,刚过直城门进了玄武大街不多时,街上迎面就跑来了一匹疯马。街上两旁的商贩们都来不及收拾摊子,便被搅合成了一团乱麻。路上行人也都乱了起来,凝霜骑着马靠近李莲娘:“公主,怎么办,那疯马就要往咱们这里过来了!”
“斩马,彻查此马是何人所有,押送京兆府查办!”李莲娘说着便动了身,她从马背上一离开马镫踩了一下马头,手中寒光剑寒芒迸射一击。凝霜连忙抬起手来挡了一下,溅射出来的鲜血是直扑凝霜脸上来的,李莲娘手中的寒光剑刃锋利无比,斩下马首,马还在跑。
后边两个侍卫也急忙出了手拔刀斩了两条马腿,才把这疯马彻底制服,凝霜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李莲娘回到自己的马背上,冷笑着看向一群急匆匆追着马而来的人,看这些人的穿着和打扮,像是什么达官贵人府上的护卫:“好生大的胆子,竟敢斩杀永和郡主的宝驹!”
“永和郡主?那是何人?”李莲娘在马背上将寒光剑上的血拿手帕擦干净了,手帕往地上一扔,落在马首上恰好盖住了那铜铃大的马眼睛上。凝霜道:“尔等好大胆子,敢在这里当街责问当朝琅琊公主,闹市纵马行凶,这要是误伤了公主殿下,尔等有几颗脑袋够砍?”
“琅琊公主?”
“琅琊公主不是昨日才回长安么,怎么现在在这里?”
“我哪儿知道啊,这人看年纪倒是有些像,可是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这一群人就这么在那里讨论了起来,李莲娘还没生气呢,凝霜倒先着急上了:“什么真的假的,眼前这位就是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我朝琅琊公主!你们当街纵马冲撞了公主凤驾,还在这里质疑公主的身份,这事要是传进了宫里,也不知你们那位郡主保不保得住你们的命!”
“和他们计较这些作甚,呵呵让诸位见笑了,我李琅琊这刚回长安一不通消息,二不认人的,你们的那位永和郡主我是不认识的。不过诸位能与我说说,这永和郡主是何来历,出身哪家哪户,多少年晋封的郡主,封邑多少,可曾入宫谢过恩典?”李莲娘慢悠悠的笑着。
她虽然浅浅淡淡的笑着说话,手上的寒光剑却也是拿着左晃右刺,并没有归剑入鞘。凝霜策着马上前与身后边两个侍卫吩咐道:“你们拿一个去京兆府报案,让京兆府的人速速过来处理此事。”末了,看向李莲娘:“公主,这永和郡主是尚书左丞苏大人府上的。”
“苏左丞?我记得这尚书左丞不是姓何么,什么时候换人了?”她离开长安也有十年,这京中的官员调度本也就不该她过问的,不知道这些事也是情理之中。凝霜也只是尽了一个女官的职责所在,才会提前打探一些京中各大小官员的事情,但也知道的并不详细。
因此当李莲娘提出这样的疑问时,凝霜也是一头雾水,她跟着离开长安时已有十二岁,自然知道当年的那位尚书左丞是姓何的。不过这朝中大臣每三年都会有一次考核,升任还是下放,都是尚书省的差事。凝霜一个小小的内宫女官,也无权过问朝臣更换的事。
片刻后眼前这几个苏府的护卫后边赶来了两个女郎,打头那个身穿橘色蜀锦骑装年级上看着要比李莲娘大上一两岁的那个,生了一张鹅蛋脸头发全都扎了上去,光洁的额头上用胭脂点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后边那个穿了一身灰褐短衣,手上拿着一根马鞭,显然是个侍女。
这两人一过来看到地上的死马和周围的血都先愣了一下,然后在下人的解释中得知那疯马是李莲娘斩杀的,身为永和郡主的苏若依诚惶诚恐的往地上一跪,道:“臣女永和参见公主,愿公主凤体万福金安!底下这些人不知事,冲撞公主凤驾还请公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