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上写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在那里坐坐了三个月,一直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丛冰清说。
“那个石头有什么不同的吗?上面附着着灵气?还是烙有什么符文?”苏临问道。
“没,没什么不同的,就是很普通的石头,就连上面的这句话我也早就听过,大意便是人可胜天,绝境中依然有一线生机之类,但不知为何,我当时看着这十二个字,就感觉其中藏有深意,于是就坐下来感悟,这一感悟,就是三个月。”
苏临皱起眉头:“你不会告诉我,无视天条的办法,就是从这块石头上感悟出来的吧?”
如果这便是丛冰清的回答,那未免太过敷衍了,甚至有些挑衅的意味。
然而丛冰清却点了点头:“嗯,当那个男孩把盒子送来后,我突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然后就是我此前与你说的那般,他用镰刀砍下了自己的脑袋,当着我的面。”
“能把那盒子给我吗?”
“有何不可,这不是规避天条的关键,若躲开天罚有这么简单,我也不可能是第一人……不,这么说已经错了,既然这手段是那声音告诉我,便证明早有人知道天条可破。
不过……可破的天条,真的是天条吗?遮天大阵是利用阵法自构小天条,可规避天条尚可理解,但我这手法,却着实简陋了些。
哼!简直就像个玩笑!”
丛冰清无语地笑着摇头,举起酒坛豪爽地大口饮酒。
苏临把弄着刚到手的木匣,抬头凝视对方:“你的小弟小妹已经死了,即便让火鸾峰复活,也只是复活记忆中的空壳,那不是真正的他们。”
丛冰清笑了:“呵呵!苏师弟,我又没疯!怎么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我真正的小弟小妹已经死了,走火入魔死的。
任何人的记忆里,都没有完整的活人,我复活的只是我印象中的小弟和小妹,和这样的小弟小妹生活在一起,不管怎样,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我也根本不能用最原本的真情对待他们。
若是原来的我,他们犯错一定会好好斥责,但现在的我,却不忍心了,这样可不是我想要的亲情。”
苏临听懵了,疑惑道:“那你……?”
“我打算用我修仙前的记忆,单独做一个从未修仙过的我,让这个我和复活后的小弟小妹生活在一起,而我会躲起来偷偷看他们,看他们就这样互相扶持,慢慢变老。
那样的我爱着他们,就像他们也爱着我一样,这样的感情,难道还不够真吗?那便是我们本该度过的人生啊。”丛冰清面露微笑,有些自得地说道。
有这么一瞬间,苏临觉得对方甚至有些陶醉。
苏临怔怔看着对方,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他扶额大笑,抱着酒坛笑得前俯后仰。
这一回,轮到丛冰清愣住了,她不明白苏临因何发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从苏临的笑声中,她丝毫听不出欣慰祝贺之意,显然这大笑不怀好意。
“很好笑吗?”丛冰清收起笑容,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情。
许久,笑声渐歇,苏临拎起酒坛鲸饮一空,将酒坛随手抛向身后。
苏临望着丛冰清,眼前细雨蒙蒙,仿佛又看到了方宗玉的墓碑,耳边那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说话。
“我觉得他们很可笑……竟把臆想出来的幻觉当做真实。”
“但我还是觉得还是自己更可怜,竟然屡屡对他们报以不切实际的希望……真是……太可悲了。”
“所以啊,我不想成为小弟和小妹那样的人。如果我也变成了那样的人,那认识我的人该有多么可怜。”
“明明真正的我已经死去,他们却依旧要宽容地对待那个已经疯掉的我。”
记忆中,另一个丛冰清转头看他,苦笑着说:“若有一天,疯掉的我出现在你面前,那就大声嘲笑我吧。”
……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音容笑貌无二,但却是两人。
苏临眨了眨眼,目光从过去收回,他看向面前一脸愠怒的丛冰清。
他想起了当时自己回答说,没有这样无聊的兴致,但现在看来,若只是嘲笑,倒是能做到的……这命运,倒也的确有够好笑。
几乎在刹那,丛冰清感知到了一丝尖锐的杀意,整个人从盘坐在地的状态瞬间站起,如惊燕般拉开距离。
而苏临还坐在原地,如一尊石像般岿然不动。
“天条底下,你非要与我动手吗?明明可以用同心咒。”丛冰清咬牙切齿道,似是很不理解苏临的选择。
她给的好处还不够大吗?凡是能给的她都愿意给,不管是破除天条之法,亦或是这守了几百年的元阴玉体,都是能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