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深邃的地牢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切下来吧?从大腿根切下来。”
“小心一点,用盆接好,别把血漏出来,这可不能浪费。”
“怎么办啊,只剩下两条胳膊了,如果她像蜥蜴一样可以断了再长就好了。”
冰冷的锋刃从大腿根切入,非常精准地刺入了胯关节的缝隙,有滚烫的液体喷出,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脑髓,下刀者毫不留情地切割撬动着,力求将肢体完整地卸下来。
“幸好把她的眼皮割掉了,否则像上次一样可太难办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我要杀了你们!
非要杀光你们不可!
愤怒的情绪推升到了极致,洛槐南勐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木质天花板,全身上下都黏湖湖的,衣服被大量汗液浸透,激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冬冬直响,那疯狂的杀意依旧残留在心里,难以消散。
她双手撑住床板坐起,发觉自己整条左腿硬得像一根铁棍,睡觉时她下意识地将关节紧密拼接在了一起,甚至连人类本应保持灵活的关节,都拼成了整体。
洛槐南运转体内炁机,将关节舒展开来,身上的毛孔依旧未曾闭合,身体都因不知名的情绪在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屠戮全族的愤怒。
“呼——”她松开紧咬的牙关,长舒一口气。
方才梦境中的那些场景,究竟是什么?为何如此真实?
怒火渐渐平复,但洛槐南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异常,她应该是享受快乐的洛槐南,愤怒应该属于另一个她,而悲伤痛苦和惊恐,则属于第三个自己。
但为什么,她居然能感到这般暴烈的愤恨?
近来精神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了,除却刚才那个念头,她最近时常升起一个无缘由的念头——她要往东边去,哪怕要离开苏临哥哥,也要去东边。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不知。
洛槐南收拾杂乱的思绪,换了身衣裳走出客房,一楼的大堂挤满了人,平民与官兵胡乱混坐,七嘴八舌议论着前线的战况,以及青阳城突然撤军的内幕。
洛槐南下楼走到街上,四下打听了一番,得知有人看到他上了城墙,最终在烽火台上找到了苏临,他整摆着驾驶,对着一个木桩不断出拳,一次又一次,一触即收,虽然碰到木桩,却不损分毫。
这一路走过来,她一直在想,在见到苏临的瞬间,她的心里已经做出来决定。
“苏临哥哥。”洛槐南在背后出声道。
“槐南,来得正好,我对你已经有安排了,你就先去京城国子监读书吧,虽然你现在的修为境界已经很不错,我也很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但你是有天赋的,你应该懂得更多,能做到更重要的事,我想让你学一些东西,与朝廷中的官员来往的礼节,与人谈判的诀窍,治国的方针,还有其他很多。
我相信你一定能学好。”
“恐怕我去不了了。”
苏临拳头停在空中,转头看她:“为什么?”
“我要去东边。”
“为什么要去东边?”苏临惊讶道。
“我不知道,但我非去不可,我一定要去东边。”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洛槐南蹙眉摇头,神情愈来愈愤怒,她双拳握紧,咬着嘴唇道,“总之我已经决定了!我非去不可!我一定要去东边,即便要离开你,我也要去!”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洛槐南,此刻唯一能显露的情绪便是愤怒。
然而,她并不是对苏临感到愤怒,而是对自己感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