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境以东,曾经车水马龙的驿道上,此时却空无一人,唯有乘坐法器飞舟的修士,偶然经过驿道的上空。
这原本属于大夏的地界,如今已经归属于东瀛,曾经生机盎然的乡村,在大夏子民全部撤去,只显出无比的荒凉与清冷。
疆域的归属在大夏刻意促成的谈和后,发生了改变,然而战争却依旧没有消失,只不过从凡人间的杀戮,变成了修仙者间的斗争。
洛槐南牵着白发红童的幼女,昏昏沉沉地走在冷清的大街上。
幼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不时观察洛槐南的表情,眼神极其复杂,稚嫩的脸庞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犹豫和老成。
时机到了吗?洛槐南最近的精神状况看起来相当不好,现在逃走的话,有机会吗?
火雀儿在心里暗暗想道。
伪装成一个天真无害的女童,对火雀儿而言是一次无比巨大的考验,特别是记忆支离破碎,仅留下少数残缺的碎片的情况下,让她对自己的决策更没有信心。
她现在所剩不多的关键记忆,便是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敌人,并且如果自己不装出一副失忆成孩童的模样,就会被杀。
在她记住的经历中,被洛槐南杀死的就有两次,其中一次更是被活吃,这让她在最后一次重生后,潜意识选择伪装成失去所有记忆的女孩,恰恰是这个决定,让她活到现在。
但她不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装成她的娘亲。
“娘,没事吧?”火雀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洛槐南的神情恍忽,最近日益增多的梦境让她精神混乱,那五感无比真实,细致入微的梦,以及当事人心中那细腻的感情,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真实的梦、普通的梦、普通的现实……三者混合一处,就不知道哪个是真是假。
起初,她并不知道梦中片段的主角是谁,但随着次数的增多,以及重复梦到更多的角色,她听到梦中有人称呼自己为国师大人,而那个朝代还是大梁,梦里她应当是顾清秋,一个想做好人但却不会做好人的人。
顾清秋为什么会想要做好人?又为什么做不好一个好人?她还不知道答桉,但可以确定的是顾清秋不是正常人。
顾清秋的仇恨、顾清秋的思念、顾清秋的彷徨犹豫,当一切都感同身受后,洛槐南开始分不清了。
她分不清究竟是洛槐南梦到了顾清秋,还是顾清秋梦到了洛槐南。
当梦的时长与现实几乎等长,甚至多于现实,她对时间的通俗定义产生了质疑。
她像是活在大夏朝,却梦到了大梁时期的国师,却又像活在大梁朝,梦到了遥远未来的洛槐南。
在大夏朝,现在这个被东瀛做占领的都城之中,她能凭借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但在梦里,在大梁朝,她也能凭借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这无法解释的“自由”让顾清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大梁还是在大夏,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是预知了未来。
“苏临叔叔。”洛槐南带着梦中顾清秋的想法,从睡梦中醒来,她以一种哀求渴望的语气呢喃着。
她走在湖城的街道上,这曾经被苏临血洗过的城市如今被东瀛的修士占领,当然在城中生活的不仅仅是东瀛修士,还有许多中立的大夏修士。
东瀛对那些不在意国家归属,只在乎修仙的修士是十分宽容的,只要他们能为东瀛军提供帮助,便可在这无天条的地界自由行动。
洛槐南感觉街上那些人好多在看自己,好奇的、色眯眯的、恐惧的、怜悯的,她读得出情绪,却读不出原因。
她看向身边的火雀儿,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在梦里骗来的女儿,是将来要吃的粮食。
当然,她还记得这个叫洛槐南的孩子,深深爱着苏临叔叔,而这个时候的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这位道友,你看起来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去我的住处暂时休息片刻?”一个贼眉鼠眼,阴阳师打扮的东瀛男人凑上前来。
洛槐南眉头一皱,寒若冰霜的脸庞杀意闪过,玉手探出,抓覆对方面部,阴阳师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变得通红干燥,随后熊熊烈火从对方体内爆发,由内而外将洛槐南手中的阴阳师烧成了黑炭。
“蝼蚁般的杂碎,也配直视本国师!”洛槐南愠怒道,随后冷冷看向四周其他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