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里的水很深,为了把尸体捞上来,物业和警察想了一个办法,先停止水供应,然后用抽水机把里面的水抽干净。
据说抽水那天,小区围满了人,本来想等着看热闹,谁知道坑里水一抽出来,强烈的尸臭在阳光下散漫开来,人群“嗡”一声就散了。那味道顶风能臭八百里。
水抽得差不多,尸体沉在坑底,谁也不愿下去捞,警察更不管这样的事,只能落到我们执尸队头上。
土哥经验丰富,围着坑转了两圈,这个深坑是金属外皮,常年泡水又缺乏维修,锈迹斑斑,而且边缘光滑直溜。尸体被水泡得肿胀,肯定特别沉,怎么能把它弄上来呢。
土哥站在一个地方。叫我们过去。坑边有一架铁梯子,一直通到坑底,这是唯一能把尸体运上来的通道,但这个梯子很多年不用,又滑又陡,不但如此,还特别狭窄。仅能让一个人上下往来。
我们简单商量一下,这件事人再多也用不上,只能下去两个,先把尸体装袋,然后一个在上面拉,一个在下面推。
问题来了,谁下去?我们执尸队现在是五个人,老大是土哥,然后是我,麻杆,王庸,老黄。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哥几个有协定,一般是抽签决定。抽着谁是谁。
目前老黄腿脚有些小残疾,这种特殊情况就不能让他下了。剩下四个人抽签,土哥从兜里掏出一枚骰子,这是他出活常备的东西,也是他的护身符,就像我的“悲”字项链,这颗骰子怎么来的,他讳莫如深,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我们四人蹲在地上掷骰子,点数最小的两个人下水坑捞尸。
我们正要扔,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人,熟门熟路和警察打着招呼。我们看去,原来是霍行,他怎么也来了?霍行是高级业务人员,只管葬礼安排,从来不亲临抬尸前线,今天真是破例了。
霍行一脸严肃,来了就呵斥我们,问怎么不干活。
他现在是公司老总林亦辰的左膀右臂,说话一言九鼎,土哥赶紧把情况说明,说我们现在正要抽签决定谁下去捞尸。
霍行探着脑袋往坑里看看,捂着鼻子说:“你们别抽签了,耽误时间,我安排吧,小齐,你算一个,你下去。”
我脑子嗡一下炸了,这小子怎么跟着来祸害我,他啥意思?我怎么得罪他了,怎么处处都针对我。
土哥看看我,说道:“霍总,派谁下去是我们执尸队内部的安排,请你不要插手。”
霍行瞪着他,土哥也回看着他。两个人眼对眼看着。土哥常年搬尸,身上自有一股煞气,还真就不输给霍行。
霍行恨恨地说:“我说话不好使吗?”
土哥道:“行有行规,公司也有公司的规定,我是执尸队的负责人,怎么安排我说的算,官司打到林总那,我也不怕。”
霍行点头:“好,好!我看你们怎么安排。”
土哥没理他,让我们继续掷骰子,怎么这么寸,点数最小的两个人,正是我和麻杆。麻杆苦着脸,可也没有办法,赶土哥说话,这就是规矩。
霍行嘿嘿笑,抱着肩膀在旁边看热闹。我和麻杆简单商量了一下,取过尸袋准备下坑。
我们戴上头灯,我第一个下去,扶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麻杆在上面,也是小心翼翼。楼梯走起来都打滑,我加紧小心,一步踩不实掉下去,肯定摔个半死。
好不容易来到最下面,我一脚踩在水里,这时麻杆也下来了。我们把手电拿出来,四下里照。看到了尸体的位置。
因为大家戴着口罩,说话不方便,麻杆指指尸体,示意过去。
我们踩着水,一步步走过去,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就算戴着口罩都没用。熏得我迷迷糊糊。眼都睁不开,这个臭味达到了什么程度,犹如实质,已经不是味道了,而是充斥在空气里的一个个固体。
我们来到尸体旁边,这具尸体果然是个男性,穿着黑色的t恤衫。下身是一条牛仔裤,因为尸体肿胀得太厉害,裤子都撑破了,里面黑黝黝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整个人像死猪一样,趴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晃。
我和麻杆把尸袋撑开,麻杆力气小,他负责撑口,我抬起尸体,猛地往上一抬,尸体的重量真是出乎我的想象,就像一块浸满了水的海绵,我没有做出预料,差点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