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等我？”

薄淮坐起身，抬手摘了他的兜帽和黑头套，露出江肆原本的样貌,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哪怕他已经失去身为人类的眼睛，但他的容貌丝毫没变,还是那个他最熟悉的江肆。

江肆伸手想要抢回黑头套，薄淮却不给他，黑头套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你连给你这黑头套和黑斗篷的人都不要,你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干脆也别要了！”

薄淮把黑头套摔在躺椅上，又伸手去解他的黑斗篷,江肆紧紧抓着自己的黑斗篷,“这是我的。”

薄淮狠狠咬牙，“你知道黑斗篷是你的,那我呢？我还不如一件黑斗篷吗？！我让你别一个人冒险，就算冒险也要带上我，我陪你一起,你一次丢下我,第二次还是丢下我！你走时记得带走黑头套黑斗篷，为什么不记得带上我？！”

江肆面上无波无澜，一双流淌着金光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你是人类,我不能带你走。”

薄淮又气又痛，“那你偷偷回来干什么？回来又不和我相见，你回来干什么？！”

江肆的情绪起了一丝波澜,“我想看看你。我有个很想去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薄淮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知道现在的江肆根本没有身为人类的记忆，也没有身为人类的情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凭着本能，他的本能想见他，想回到这里。

薄淮声音低哑，“为什么想看看我？”

江肆：“不知道，就是想看看你。”

薄淮抓着他的手在颤抖，哑声道：“你想去的地方就是这里，我和阿姨都在等你，你想回来，你想回到我们身边……回来就别走了，好吗？”

江肆摇头，“我不能留在外界，界域之地会为我开启，我会牵引着彩色世界走向黑暗。”

薄淮抓紧他，“告诉我，你想回来吗？想留在这个世界吗？”

江肆看着眼前的人类，没有回答。

薄淮换了种问法，“你想和我在一起吗？想天天看到我吗？”

江肆略显迟疑，“我会经常过来看你。”

薄淮：“我不要经常，我要每天，我想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每天都能看到你！”

江肆：“我不能……”

“只要你想就可以，没有什么不能，你想吗？”薄淮紧紧盯着他。

江肆：“……想。”

薄淮抬手想抱他，江肆后退一步，紧紧抓着自己的黑斗篷，以为他又要抢。

薄淮抱住他，轻轻拍抚，“我不抢，黑斗篷是你的，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准备很多很多黑斗篷，好不好？”

江肆站着没动，视线却撇向躺椅上的黑头套，手指轻轻一动，黑头套飞进他的手中，紧紧攥住，绝对不会再被抢走。

他的小动作都落进薄淮的灵觉中，心脏又软又痛，他不知道江肆的执念为什么落在黑头套和黑斗篷上，到底是舍不得送东西的人，还是心底深处依旧寄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薄淮轻声道：“带你去见阿姨好不好？她是你的妈妈，她也非常想你。”

江肆知道妈妈是什么，他只是失去了和妈妈的情感羁绊，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体会不到也想象不到。

江肆无可无不可，薄淮要带他去，那他就去看看。

薄淮用灵域带着江肆过去，速度非常快，转瞬就出现在庄娴家的客厅里，庄娴正站在窗口发呆，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当看到薄淮手中抓着的人时，庄娴眼睛红了。

不管她如何坚强如何冷静，哪怕她很清楚江肆很安全，但太久见不到人，她还是很想很担心，她一直强忍住，没有在薄淮面前表现出来，不然薄淮可能更难撑下去。

庄娴快步过来，在江肆身上拍了两巴掌，“你跑哪儿去了？你是连妈妈和薄淮都不要了是吗？你是想担心死我们啊！”

庄娴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江肆面上无波无澜，心底却有了波动，他不想看到这个人类哭。

薄淮道：“阿姨，肆肆现在没有人类的记忆，没有人类的情感，也不认识我们。”

庄娴哭了一会儿，自己抹干眼泪，她如何看不出江肆的不对劲？除了他全身上下的冷漠，就是那双最明显不过的眼睛了。

“是不是那只手的原因？原本好好的孩子，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肯定是因为那只手！”

江肆和薄淮说过，他拥有诡体和诡异左手，唯一的人类标志就是灵者右手，正是他切掉自己的灵者右手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切的关键都在那只灵者右手上。

那只手一直放在庄娴这里，薄淮这才直接把江肆带过来。

庄娴周身散发出白金光芒，笼罩在光芒中的身体变得虚幻起来，她伸手从自己的身体中拿出那只灵者右手，保存的非常好，就和长在手腕上时一模一样，指尖带着粉色，没有一丝苍白。

江肆看到这只右手的时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周身的诡气开始不受控制的波动起来，薄淮立刻用灵域笼罩住整个房间，不让诡气溢散。

江肆很肯定的开口，“这是我的手。”

薄淮：“是你的手，正是因为你丢了这只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记忆，只要让这只手长回去，你就可以留在这个世界，留在我们身边，再不用担心会引来界域之地，你想找回以前的自己吗？”

江肆看着自己周身浮动的诡气和金光，“我的身体不想接受这只手。”

很显然，江肆的诡体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完全解锁诡体，又怎么会甘心回到原来？

江肆周身浮动的力量非常可怕，哪怕薄淮成了大灵师，面对江肆身上的力量，依旧要全力以赴。

薄淮：“你呢？你想接受吗？”

江肆看着那只引发他能量暴动的右手，静立不动，像在思考。

江肆周身的诡气波动越来越剧烈，诡气缠住那只右手，江肆突然从原地消失，哪怕薄淮抓得再紧，江肆想要离开的时候，他都无法阻止。

薄淮和庄娴心脏都是重重一跳，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江肆会如何选择，他如果毁掉这只右手，那他就永远也回不来了，变成人类的关键就在那只右手上！

薄淮跟着离开，出现在一栋栋高楼，却找不见江肆的身影。他站在最高的建筑上，茫然四顾，现在他连江肆回归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弄丢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等待江肆给他的最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