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苗穿着晚礼服、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才来得及在白琮离开之前拦在他车前,她双手撑在引擎盖上,气势非常足。
“师兄你也太小气了吧?”秧苗气喘吁吁地说,“你、你就算不高兴我瞒着你,总也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
白琮根本不想理她,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多少次可以坦白的机会,她全都没有要跟他说清楚的意思,一边表现出自己对他的需要,一边又事事都瞒着他,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点基本的坦诚了?
“你听我说,”秧苗怕他一脚油门就开跑了,整个人都拦在他车头前,大有“想走就从我身上压过去”的威胁意味,“这件事换做是你,你能怎么开口?告诉你最爱的人你心里最不齿的事?但凡你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就不会对我这么大呼小叫!”
哟,还倒打一耙了。
白琮把车窗摇下来,冷酷地说:“让开!”
秧苗索性张开双手:“就不!”
白琮低骂了一声,推开车门下去拦腰把她扛起来试图往旁边挪,但秧苗就像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他,就是不肯松手。
两个人在黑暗的停车场里较劲,没过多久秧苗就倒吸了一口气,“嘶——”了一声。
这家伙永远知道怎么拿捏他,白琮陪着她闹了这么会儿,心里那点怒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就坡下驴,直接把她扛进了车里。
秧苗上车之后就自觉主动地系上了安全带,老老实实地把高跟鞋脱了,默默叹了口气。
白琮打亮车灯,讽刺地问:“怎么,大小姐骗人骗辛苦了?”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秧苗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累了,“我妈带着我改嫁进来,被秧楚当贼一样防着,你以为我稀罕他们家那点钱吗?你信不信我从成年开始就没拿过他们家一分钱?”
“这有什么不信的,”白琮扭动转向灯,拐出了酒店大门,“你秧苗有什么干不出来?”
这话听着也不像是在夸奖,但这会儿秧苗也只能装作没听出来他话里别的意思,继续说:“所以我才这么抗拒和他们住在一起,说句实话,天天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秀恩爱我觉得恶心,师兄,我不是想瞒着你,我是根本不愿意面对他们,根本不想提起这件事。”
趁着等红灯的时候,白琮扭头看着副驾上闭着眼、一脸疲惫的小女人,他心里最初的愤怒感过去,眼下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
但嘴上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痛快把这事儿绕过去的,他这次冷哼的时候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无话不谈。”
“当然,”秧苗重新睁开眼,“从今天起,你连我最不想面对的事都知道了,我们之间当然是无话不谈的。”
秧苗就是个小骗子,路上说得好好的“无话不谈”,回来就开始撒泼耍赖,白琮被给了甜头,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被图楠逮着不放,嘲笑了老半天。
“哎你这嘴皮上伤得真是很有水平啊,”图楠托着下巴故作冥思苦想状,“我寻思你自己要咬出这个弧度有点困难啊。”
白琮懒得理她,图楠还要再调侃几句,邹靖已经匆匆跑进来,手里拿了一沓票,清仓大甩卖似的弄出哗啦啦的声音:“上头发了票,你们谁要?”
“什么票?电影票吗?倡导学习的片子?”他这句话瞬间引走了图楠的注意力,她好奇地凑过去抽了一张,嘴里还在问,“是工作日吗?看完可以直接下班吗?”
她自顾自说了一长串,最后定睛一看,失望地说:“观鸟节开幕式的门票啊……”
岳城湖是被列入湿地公约的国际重要湿地之一,每年10月到次年3月,有217种鸟类在这里越冬。白鹤、白鹳、灰鹤、小天鹅、白鹭等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在东洞庭湖随处可见,很受国际关注,而且很多已经宣布为濒危的鸟类如白头鹤、大鸨、鸿雁、小额雁、青头潜鸭等在这里也不难见到。
每年2到3月份的时候,这里都会举行观鸟旅游节,会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以及一些爱鸟人事来观赏,也不乏从世界各地来的鸟类学家,每次的活动都会弄得非常大,开幕式一般也会邀请一些明星来表演。
图楠觉得奇怪:“今年怎么时间提前了?”
“没有提前,明年3月份的照旧,”邹靖说,“过两天那个是临时加的,是为上个月莫名其妙飞过来的一群鸟办的,主要是给小学生们做科普。”
“噢,我明白了,”图楠一下子没了兴趣,“这不就是叫我们去当志愿者吗?那群小祖宗一个个的都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就他们那点工作人员,怕是不够用吧。”
“全市的中小学生都去,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再加上咱们都不够,”小唐哼着小调进来,刚好听见这一句,就告诉她,“已经开始向社会上招募志愿者了,听说这次因为请了几个大明星,来报名的人还不少。”
有明星?刚刚还兴趣缺缺的图楠顿时来了精神:“请了哪个明星?”
“听说有不少,现在明星不都流行做慈善吗?像这种公益性质的活动,咱们不用花钱,就能借助他们的影响力做推广,他们也不用捐款就能落得个做慈善的好名声,又不需要多长时间,都乐意得很。”
邹靖还在兢兢业业地数票:“头儿给了我三十张票,咱们局上上下下也有六七十号人,优先去年没参加的……”
图楠不等他说完,直接抽了四张票出来:“咱们队去年就没人去,今年怎么着也得先把自己人的票给留出来吧?”
“不正常,”小唐“啧啧”两声,“你平时不是最烦这种活儿吗?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最近不是没案子吗?去看看热闹呗,”图楠笑嘻嘻地说,“再说了,咱们邹大明白不是说今年有不知名的鸟先飞过来了吗?说不定是祥兆呢,万一我去了就能脱单那我爸妈岂不是要美翻了!”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好了很多,大家都能彼此体谅和理解,对对方的关心也就不那么抵触了。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白琮刚说完,图楠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别啊,你怎么这么没劲啊?团建活动你都不参加,这不上赶着让人说咱们孤立你吗?”
白琮心想这些年孤立得也不少了,还差这一次两次?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邹靖说:“我刚领票的时候头儿说那个ProfessorChung的团队报名参加了志愿者。”
女朋友也在那个团队的白琮顿时:“……”
他默默抽走了自己那张票,图楠“啧啧啧”地嘲笑他:“这人的原则都喂了狗了。”
远在实验室的“小狗”秧苗大概是刚吃了某人的原则,被这声念叨弄得打了几个喷嚏,陆放嫌弃地捂着鼻子躲开了一点:“你能不能注意点啊!”
秧苗朝他“略略略”,钟函见惯了他们这样打闹,也没多当回事,但这样四个人一起开会还是头一次,钟黎有些不适应地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教授,实验阶段性进展的报告我和陆放都已经分别整理好发你邮箱了,”秧苗现在管他叫“教授”,管钟函叫“师父”,两个称呼互不影响,做到了很好的区分,“实际上你们俩之前一直交叉带我们,这些数据你们应该都有备份,这种会走个过场差不多就得了,好不容易提前结束一个case,放我们早点儿回去呗。”
钟函一手把她带出来,虽然岁数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心态上一直都是以长辈自居,这时候就出来解救她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说完又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你下班早也没用,白琮不还得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