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轻舟姑娘,恰着仅剩酒肉吞咽的动静,像朵夜间静静展开的夜昙花一般。
她那那双素手轻轻的将银票拾起,两手平摊,恭敬的托着。
王公子一声下去没有了话,而哥舒白却用手搭着王公子的肩膀,依旧盯着他那双躲闪的眼睛,似乎在逼着王公子,好歹回过声。
“公子对奴家有恩,几次三番救奴家于水火之中,奴家身低命贱,无以为报,却也使得知恩图报这一。”
“若是公子想听奴家的曲儿,何必搭上银帛之物,公子您也许只是一些好意,可奴家实在是受不起。”
“公子若是想奴家唱到死,奴家也欣然愿往,唱到死罢了。”罢,轻舟姑娘将银票高高的举过头顶,满头黝黑的秀发从肩膀洒落在地板上,竟显得出一丝丝的媚意。
“哥舒公子。”听罢了轻舟姑娘采新茶般的声音,王公子依然用着他那副有些赤裸的眼神,看了一眼轻舟姑娘,转过头来便换了副脸面:
“轻舟姑娘这般体贴入微,处处为您瞻前向后,有如此美人倾心相眷,哥舒公子您真是好福气啊。”
罢,竟然有些理直气壮般直视哥舒白的双眼。
哥舒白并没有答话,倒是搭着王公子肩膀的手松了下。
他夹起一片油光水滑却丝毫不腻口的牛犊肉,送入口中,嚼了会儿就咽下肚去,这才将已经斟满的酒杯端起。
而此刻王公子正因为着轻舟姑娘为他解除了尴尬,正端着杯酒,一点点的啜着,眼神却不老实的将轻舟姑娘的身子打量了个遍。
他觉得,轻舟姑娘好似对他有些意思,所以就这么忽略了哥舒白端起来的酒杯。
“这牛犊的肉,有些时候可真是千金难求,王公子赶上好时机,顺府周围的牛犊今年却有些富足。”
“但光这几盘肉片,就得要白爷一百两雪花银吧。”陆青冥虽然嘴上笑着道,但是一双眼睛里却露出些许鄙夷的眼神。
“是吗?”这是王公子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将酒杯从唇边挪开,而此时杯中的酒只剩下杯底少少的一层。
“真没想到,顺府的牛肉居然如此金贵,我在南方可从没想到过牛肉居然是如此昂贵之物。”
“那我还真得感谢哥舒公子您了。”罢,王公子便将杯中薄薄的一层饮尽,又再次斟满一杯。
“我再敬您一杯!”罢,王公子端起酒杯,哥舒白一点头,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
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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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就是郝相公家仅剩下来的种子?”陆青冥挠着后脑勺,有些厌恶的道。
“对,就是那个入赘王家的郝相公的重孙子。”
“是个呆子。”哥舒白笑着道。
“是个傻子。”叶凉将杯中最后一些酒喝干净了,他那张俊脸上透出一点点的微红。
“对,是个傻子。”哥舒白一拍桌子,大声道。
罢了,他又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来,亲手放在轻舟姑娘的手上。
“何必如此轻贱自己?”
“奴家........”轻舟姑娘并没有什么,倒是此时的沉默,使得此时她的呼吸重了些。
“奴家只是觉得,能与公子喝上酒的,无不是达官贵人,少得罪一个是一个,以后也为公子您的.......”
“姓王的不过就是一个白痴!一个傻子!你看看他看你的眼神!”
“他就没把你当做一个人!”哥舒白眼睛一眨,就觉得有股无明业火烧的他心中隐隐作痛。
“这种人他能奈我何!”
“别人轻贱你,你又何必轻贱自己呢?”
“听书付账,听曲儿给钱,又不是什么丢饶事儿。”
“你又不欠我什么。”
哥舒白罢,紧紧的握着轻舟姑娘的手。
“.........”
“谢公子。”
想来也是无数不清道不明的话,却也有不出想不得的词句,她一个青楼倌儿,比那唱戏的戏子还有低贱一些。
轻舟再有太多太多的话,到头来也就只有这三个字敢和哥舒白来。
“唉........”哥舒白轻叹一口气,却也明白了轻舟姑娘的心意。
“你先回去吧,今晚儿也晚了,早些睡觉。”
“明个我再来看你。”
轻舟姑娘微微一笑,作了一个福,便抱着琵琶走了。
她路过陆青冥与叶凉的桌子前的时候,陆青冥与叶凉两人纷纷给她行了个礼。
“你要是真想把轻舟姑娘给赎出去,还不攒些钱?”
叶凉见轻舟姑娘走出了门口,她那双绣花鞋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道。
“等本公子真去剑阁了,钱自然就有了。”
“那之后呢?”
叶凉接着问道。
“我可不相信老将军容得下轻舟姑娘。”
哥舒白却没有答话。
“要不你给我五十两得了,我帮你照顾轻舟姑娘?”
陆青冥嬉笑着脸。
“你才不想帮我照顾她的。”哥舒白也嬉笑着脸,对着陆青冥道。
“我先回了,明个还要去衙门。”倒是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叶凉便道。
“下官只是个从七品,还比不上陆大人那种想来就来的脾气。”
陆青冥也什么都没,倒是呲着个牙,向叶凉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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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儿,不能在阿凉和轻舟面前?”
哥舒白用手指敲着桌子,这才悠悠道:
“老国公的事儿。”
“........我师父?”
“对。”
“。”
“姓王的今儿个是冲我来的。”
“我知道。”
“可惜他是个孬种,我一句不谈家事,还真就一个字儿都没。”
“王家的人有几个不是孬种?”
“不过就算是孬种,也是富贵的孬种。”陆青冥道。
哥舒白一顿,差些忘了想要的事儿。
“其实他找我四五了,我一直都没见面。”
“看他走的时候那种脸色,想来他明后两就得回杭州去了。”
“可你也是毒,知道人家急,你还堵着他**不让他拉屎。”陆青冥冷笑着道。
“他屁股挺翘的。”
“正事儿。”陆青冥也学着哥舒白,用手指敲着桌子。
“他想找我什么事儿我很清楚,蓝相倒了台,王家在北边的生意关了大半,想来是这几年亏大发了,而看着如今皇上年纪还,朝廷又是风平浪静的,想把生意再开回北边了。”
“所以他来找你,想哥舒家给他搭桥?”
“对。”
“你怎么想的?”
“这事儿不是我能做主的,我肯定得回去告诉父亲与祖父。”
“屁大点的孩子,媳妇也没娶,娃也没生养,倒是先琢磨起皇上与朝堂来了。”
“既然你自己做不了主,跟我干什么?”
“的好像你娶了媳妇养了娃一样。”
“我至少下面毛长齐了,不仅长齐了,还总也掉老毛,长新毛。”
“你能不像个赖子一样吗?”
陆青冥心想着这可是个新鲜的称呼。
“那你我该是个啥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