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的灵魂一定是去了一个无拘无束的地方,留下来写检讨材料的一定是尚云疲惫不堪的躯壳。
要不是周书记让催一催,他还真不忍心去打扰一个灵魂出窍的人。
“尚主任……”裴秘书叫了一声,发现尚云呆呆地,那眼神也是呆滞的。
“尚主任……”裴秘书叫了第二声,发现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突然记起,他出出进进两三次,发现尚云一直保持着这一个姿态,莫非尚云……
“尚主任,周书记让我问问你,你把检讨材料写得怎么样了?”裴秘书提高了一下声调。
“没有写。”尚云转过头,宛如一个死人复活了一样。
“没有写?”裴秘书大惊,“尚主任,周书记的脾气,你应该知道的,他批评职工从来都不留面子的。”
尚云伸了伸懒腰,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没有做错事,所以不需要写检讨材料。”
裴秘书吃惊地望了望尚云,好心提醒道:“在咱们这种地方干事,周书记说你错了,你一定是错了。”
尚云打了个哈欠,说道:“谢谢裴秘书提醒,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没有做错事,反而我觉得邓支书做错了事。”
裴秘书双手离开键盘,说道:“邓支书第一个从外面把小尾寒羊调了回来,给全乡其它村做了表率,受到了周书记的大力表扬,他怎么错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
“邓支书急着为群众发展产业,目的和出发点都是好的,但他急功近利,是会吃亏的,会连带他们村的群众一起吃亏的。
他调羊时,对我们这里的气候和山东那面的气候没有分析对比,更重要的是对那面的企业养殖小尾寒羊和我们这面的农户养羊之间存在的差异没有做具体的分析,就这样冒冒失失把小尾寒羊调回来。
调回来后,也没有做好风险的评估和预防,我估计不到一周,问题就出来了。”
裴秘书扶了扶眼镜框子,说道:
“尚主任,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全县二十个乡镇,百分之九十的乡镇都去山东调运小尾寒羊了,有的乡镇已经调运回来五六天了。
听说调运回来的小尾寒羊,除了拉肚子,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刚开始两三天,的确不吃我们这面的草,但饿了两三天,过了第四天便逐渐吃开了。”
尚云问道:“这些调回来的小尾寒羊,是放养还是喂养?”
裴秘书说道:“人家企业养的小尾寒羊,根本就没有出过山,见个一尺高的土坎也不往上爬,当然是圈养。”
尚云笑了笑,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五十五分了,说道:“裴秘书,时间大了,我得去登记个旅社休息去了,你也早早睡去。”
裴秘书说道:“尚主任,周书记还在办公室等你的检讨材料,他还没有睡,你可不能去睡。”
尚云说道:“周书记休息不休息与我无关,反正我困了,我要去休息了,如果他问起我,你就说那个检讨材料我想了想,不写了。”
裴秘书说道:“尚主任,这样不好吧!你这样做就是……”
尚云没有说什么,他觉得在防疫、检疫、饲草、技术等方面都还没有跟上的情况下,还是暂时不要去调运人家的小尾寒羊。
毕竟这里的群众已经很贫穷了,五万元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去年,他就是因为手中没有三千多元而上不了学,不要说五万元。
如果不慎,如果考虑不周到,一旦调回来的小尾寒羊因为各种突发事故出了问题,到时候一定会给原本贫穷的群众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他宁愿挨批评,也要慎重考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