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江县历来都是一个半农半牧区,群众靠着种地解决温饱问题,靠着放牧来解决经济问题。
尚云登上最高的一座山,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山峦宛如摆放在面前的一个个馒头,大小不一,形象逼真。
不规则的一条条沟沟把一个个馒头分开,一群群羊在沟沟壑壑中悠闲的散着步。
一个个放羊人,就这样一天天的消磨着属于自己的时间。放羊人的青春呀、爱情呀、财富呀,都和羊联系在了一起。
几百年来,荒野上走了一批放羊人,又迎来了另一批放羊人。放羊人不一样了,但荒原依然还是荒原。
死去的是一代又一代放羊人,活着的是寂静、空旷的荒原。
放羊人几十年不出山,是正常的事,他们的世界很单纯,眼睛里看的最多的除了荒原,便是羊。
放羊人不太过问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对自家的羊什么时候怀胎、什么时候产羔,却一清二楚,这就是放羊人。
一旦这漫山遍野的黑山羊进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几千年来放牧的荒野将被人们忘记,那些羊蹄子踏出来的路也会慢慢长满荒草。
没有了路的荒野,每一个角落,便没有了喧闹。那一粒粒随风飘荡的草籽,彻底失去了深入泥土的力量,它们还会生根发芽吗?
荒野将以一个重新的姿态展现自己的荒凉、苍凉,再也听不见放羊人唱的山歌。
尚云想,自己究竟是在为放羊人办好事,还是在办坏事?
在不远处的一个山谷,不时传来一阵阵山歌,苍劲有力,粗野豪放。
长期的干旱,已经让荒野没有了生命的绿色,变成了黄绿色。虽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但大地依然散发着一阵阵燥热。
蝉不停地在草丛中叫着,声音是那么的刺耳,一只只山羊费劲地啃吃着快要枯死的荒草。
在这坑坑洼洼的荒野,人又能做什么呢?
有人在挖只能容纳下自己身体的土窑洞,夏天暴雨多,来得也猛,放羊人一般赶着羊儿离家都在六七里外的荒原放牧,遇见暴雨,放羊人只能钻在小小的土洞洞里面躲躲雨。
至于羊,由着雨去下,一般下不死,偶尔吓死了,也就死了。放羊人会说,这都是天意,好在人还活着,没羊了,会继续养,有人嘛,就好。
一个大叔背着锅碗瓢盆赶着羊群往前走,尚云赶上去,问道:“大叔,你为什么背着吃饭锅?”
大叔看了一眼穿着洋气的尚云,说道:“天大旱,庄子附近的草,羊都吃完了,只能跑到这远处来。来来回回往回跑,人受罪,羊也跑不动,晚上就在山里过夜。”
尚云望着那羊,起码在一百只以上,说道:“这晚上在山里,没有羊圈,羊难道不跑吗?”
大叔说道:“羊儿虽然多,但都爱跟着头羊跑,晚上我只要把头羊拴在身边,其它的羊就会在附近转。”
“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尚云为大叔的聪明而赞叹。
大叔叹息道:“哎,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天晚上,来了一群狼,就把羊咬乱了,昨天找了一天才把失散的羊找回来,可还是少了十只,估计叫狼吃了。”
这里离原始森林近,经常有狼偷偷摸摸晚上溜出来,好在山里人都有羊圈,那狼闻闻羊的味,也就走了。
“大叔,那你今晚还敢在大山过夜?”尚云不解问道。
“我们这些放羊的,已经商量好了,五六家晚上把羊聚在一起,轮流看守着,四周在弄一些火堆。那狼虽然狠,但害怕火。”大叔说着话,随着羊群往前走。
“大叔,你放这么多羊,一年能见多少钱?”尚云追上问道。
“除过死的,一年卖四五十羊羔,一个羊羔也就五百元左右,母羊留下产羔,一年到头也就两万左右。”大叔边走边说。
“大叔,如果你把这些羊羔都留下养成大羯羊,一个大羯羊能卖三个羊羔钱,那样你就会多点收入。”
“山就这么大,天十年九旱,没有草,把羊养那么大吃什么,你这个城里娃娃,就不知道羊怎么去养。”
大叔叹息着走了,留下了发呆的尚云。
尚云看见不同山谷里有人开始吆喝着羊,往西南方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汇聚。
放羊大叔的身影渐行渐远,群山渐渐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有人开始生火,荒原冒起了缕缕青烟。
这一群大老爷们,没有一个女人,汇聚在荒原的山谷,他们用土块垒起简易的灶台,把锅放在灶台上开始生火做饭。
他们究竟做的是什么饭?尚云远远望去,也看不清,山谷不时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