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给怀玉换完了药,怀玉已经又疼出了一身的冷汗,虚弱的躺在榻上。
燕凌珍端着一盆的血水和纱布放在桌子上,她凑到燕晚清面前:“阿姐,号脉号脉。”
燕晚清用铜钳将橘子夹出来放在旁边晾着:“怀玉怎么样?”
“我的医术阿姐还不放心吗?最多一个月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侯爷。”燕凌珍打趣道。
“一个月时间有点长,距离春闱不过月半,得再快点。”燕晚清思忖道,一旦考试开始,那便是七天七夜见不到,怀玉如果没有好的身体,怎么熬得过考试。
燕凌珍拿她没办法:“好吧,那就只能加点猛药了。”
“有劳小六了。”
听着两姐妹之间的话,怀玉昏睡之间怒吼一句:“你们拿我当牲口呢!讨价还价……”
说完她头一歪,睡了过去。
燕晚清错愕的看着床榻的方向,确认她是昏睡过去这才放了心,此时袖子里钻进来一只凉飕飕的小手,牢牢的扣在了她的脉搏上。
燕凌珍摸上去的瞬间就皱紧了眉头。
“阿姐近日可动了肝火?可是又咳血了?”
燕晚清下意识摇头:“未曾。”
“说谎。”燕凌珍冷着一张娃娃脸:“脉象是不会骗人的,阿姐竟然骗我,我待会儿就去找从歌问个清楚。”
燕晚清没辙,只能将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全部告知燕凌珍。
燕凌珍将眉头拧成了一股子麻花,最后她表情十分凝重的看向燕晚清。
“阿姐,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嗯?”
“眼下你的身子骨太弱,随时都可能有滑胎的可能,一旦千机解毒的疗程开始,孩子绝大部分的可能性是保不住了。”燕凌珍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慎重。
燕晚清眼眸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燕凌珍看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上,鼻尖有些酸涩,这个孩子目前已经快要有三月了,应该也要成型了,阿姐表面上人情冷暖都很淡薄,可是她深知这都是表象,阿姐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此番心里应该是十分不好受的吧。
“阿姐你放心,若是有一分的可能性,小六也会拼尽全力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燕凌珍知道医者不该做出这样的保证,可是她见不得燕晚清这副模样。
听到燕凌珍的话语,燕晚清依旧神色平平,她颔首轻声的说了一声:“好。”
她本就是福薄之人,能够重来一世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就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哪能再去奢望别的东西?
燕晚清感受着腹部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道为何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明明也能够全部去接受,可是听到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消息,她的心就像是一下子被溺在了冰冷的水里,拉着她整个人都堕到了深渊,根本喘不上起来。
难受……太难受了。
她抿着唇,感受着这股子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悲凉。
都是力不能及的事情,她要有取舍。
好在,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燕晚清心里有着最后一丝的庆幸。
那么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罪恶,让她一人来承担便是。
像他那般坦荡炽热如骄阳的人,这辈子就不该有遗憾。
“这屋子有点闷,阿姐出去透透气。”燕晚清将手里的铜钳放下,然后平静的起身朝外面走去。
燕凌珍分明注意到阿姐的手在放下的一瞬间颤抖了两下,说明她的内心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好的阿姐。”燕凌珍听见自己的声音。
燕晚清走出门去,一路绕着花园走到了池塘边上,她重重的吐出了胸腔内的一股子浊气。
这一天,她在亭子里静坐了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