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衣妇人一愣，下一刻，便疾步走到了苏凉面前，声音微微颤抖，“姑娘……”

黛衣妇人便是那日被百里卿言摘下面具，软禁在此处的莫愁。

目光在那熟悉的面庞上凝滞了片刻，苏凉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

上一次这样与莫愁相对时，还是在绝情崖，在她以为相见无期的时候。而今……一切都变了。

“莫愁……”

“姑娘，”听到那熟悉的口吻，在那双月眸中看到熟悉的光彩，莫愁眼中的泪意汹涌而来，“姑娘……”声音微微哽咽，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苏凉抿唇，挣开了百里卿言的手掌，扬手拥住莫愁略僵硬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以示抚慰，“……都过去了。”

视线径直落在一直站在不远处未曾动过一步的男人，苏凉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比起莫愁的激动和感慨，文少霖的反应就要隐忍得多。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从前春意融融的眸子里此刻却沉淀了太多甚至连她都看不懂的哀伤。

心口一窒，苏凉刻意别开了眼，脑子里却蓦地回想起幼时与他的约定。

“阿凉长大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呢？”

“……不知道。”

“那阿凉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你啊。”

“……那阿凉以后就嫁给我好不好？”

“好。”

文少霖愣怔在原地，视线自女子的唇瓣扫过，又落在了她修长的脖颈处，只觉得浑身血脉的流动都缓慢了下来，四肢渐渐变得冰凉，让他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冷意。

他们成亲了……

看着女子刻意躲避的眼神，再回想起方才她与百里卿交握的双手，文少霖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攥紧，不知为何，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安和忐忑。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隐隐约约的告诉他，他的小女孩……再也不属于他了……

他苦苦守候了多年的女孩，甚至跨过生死越过前世今生才寻回的女孩啊，好像……还是和自己擦肩而过了……

“阿凉。”

半晌，他才轻轻唤了一声，嗓音干涩，不复温润。

苏凉微微一颤，松开了拥着莫愁的手，向后撤离了些，抬眼看向文少霖，正要出口的解释却被另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给截断了……

“你们二人即刻下山。”亲眼目睹了文少霖和苏凉的眉目传情后，百里卿言终于忍无可忍，冷冷出声。

闻言，被勒令下山的两人皆是一愣，目光只在百里卿言那里停留了片刻，便又转向了苏凉。

莫愁的反应倒还算好，只是文少霖的心口却像是又被重击了一下，眉眼间浮起一丝惊怒！百里卿言之前分明是对自己动了杀机，如今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让他离开云水山庄？

一定……一定是阿凉答应了他什么……

“阿凉！”文少霖终于缓步走向苏凉，有些急切的唤了她一声，像是冲动的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在眼角余光从百里卿言面上扫过后，他还是攥紧手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半晌，文少霖才转向百里卿言，强压着心头涌起的怒火，沉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百里卿言挑眉，冷冷的笑出了声，似是在嘲讽他提出的“无理”请求。

“怎么？这里是云水山庄，是你的地盘。难不成，你竟还会害怕我这么一个手下败将？”文少霖抬眸。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似乎都能见到四溅的火花。

眼见着情势不好，苏凉连忙从莫愁身边离开，扬手扯了扯百里卿言的衣袖，轻声道，“你先出去。”

“……”百里卿言垂眼看向正“殷切”望着他的女子，丝毫不为所动，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苏凉抿唇，口吻变得郑重起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离开。”

“……”

见百里卿言依旧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苏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面上浮起一丝疲惫，“……我许诺会留在云水山庄便不会食言，你若是连这么一点信任都不愿给我……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要如何自处？”

很显然，那话中的“以后”二字完全取悦了年轻的百里盟主，只要一想到自己与苏凉还会有许多的未来和数不尽的可能性，他心头对文少霖的种种嫉恨、百般芥蒂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眸中的警惕淡了下去，他扬手将苏凉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别到了耳后，薄唇微启，嗓音凉凉的却不像往日那样冰冷，“……我在屋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