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状,蹙蹙眉,强撑着,道:“兰儿,你若不答应我,在黄泉路上,我都不得安宁呵。”
这是他的遗言,想及他即将与我永远天人相隔了,我心头一软,含泪点头,道:“我答应你。”
常宁听得,虚弱的微笑道:“兰儿,谢谢你。”“无论我在哪里,我的灵魂都会回到你身边的。”说落,便轻轻的合上眼睛。
我心如刀割,拼命的摇晃着他,泣声呼唤着他,可他再也听不到了。他走了,他终究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容夕跪在了我身后,抽泣道:“夫人,老爷走了,让他安心的走吧。”
我轻轻的合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的淌下,良久,深呼吸口气,道:“容夕,十年了,纵然如今他离去,可能拥有这十年的幸福,我够了。”
容夕点头道:“老爷他的确是个奇男子。”
与容夕一同料理好常宁的后事,三个多月后,晚上,我躺在塌上,心里脑里都是常宁的影子。人故有一死,纵然他永远的离开了我,可正如他说的,他的灵魂并没有离开。我与他,依然在一起。所以,我不太伤心,也不太悲观,因为我相信,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不因时空的隔阂而冲淡心中的那份爱。
忽的,容夕轻轻的推开门来到我塌边,低声唤道:“夫人。”
我坐起,问道:“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没睡?”
容夕长长的叹息一声,沉『吟』良久方道:“夫人,老爷去世前,曾趁你不在时偷偷对老奴说,待得他离世后,让老奴陪着你回京城去。”
我定睛打量一眼容夕,深呼吸口气,道:“这话,他临终前也跟我说过,当时看着他那么难受,我一时心软,也答应下来了。”“可是,容夕,我与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实在不愿再回去,我只想守着这属于我和他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完余生便是。”
容夕摇摇头,感叹道:“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莫过于此了。老爷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是夫人你,而你,为守住有他影子的地方,宁可孤独终老。”顿一顿又道:“可是,夫人,老爷在天有灵,若见到你孤独终老,他又如何能安心呢?”“听老奴一句劝好吗?咱们回京城去。如今老爷已然去世,八阿哥也失去额娘十年了,这十年来,八阿哥又何尝不会痛苦呢?老爷在世时,每每与老奴谈及八阿哥,都是满满的内疚。”“夫人,这也是老爷生前最不安心的事呵。”
我听得,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走时,八阿哥才十八岁,现下十年过去,想必八阿哥已成家立室了。常宁的内疚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我沉『吟』良久,道:“罢了,咱们回去吧。为了常宁,也为八阿哥。”抬眸看向容夕,容夕那本乌黑的秀发,如今已然全白了,她服侍了我三十一年,也为我,奉献了她大半生呵。可回京城又是何等处境呢?心头终究担忧。
容夕看出我的担忧,缓缓的从兜里取出免死金牌递与我,道:“夫人,当时冒险出宫,老奴怕会有个意外,便没经夫人你同意就偷偷的拿了免死金牌出宫。当时老奴心里想着,若出意外被捉,这免死金牌至少可以救夫人你与老爷的命。现下我们回京,再怎么样,都不用担忧陨命呵。”
我苦涩道:“容夕,你在我身边三十一年了,这三十一年来,你早已是我的亲人。”停顿一会,叹息道:“咱们回去吧,为了常宁的遗愿,我都该回去。”
容夕微微一笑,岁月留在她脸上的皱纹,顿时如同移形换位般,道:“好好,老奴明天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