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落地时并非轻盈得全无声音,但一下来就伸手点了宁霏的睡穴,躺在床上的宁霏仍然在沉睡之中,没有醒过来。
一身深藏青色夜行衣的谢渊渟站在宁霏的床前,一动不动,静静地凝望着宁霏沉在藕荷色枕头被褥中的娇小面容,犹如望过千万年漫长、苍凉而美丽的时光。
宁霏的睡姿还是那样。明明已经是春末夏初的温暖天气,她却像是极度寒冷一般,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在被子底下蜷缩成一团。
仿佛背上长满坚甲针刺,肚腹却柔软脆弱的小动物,置身于充满危险的环境中,没有一点安全感,只能以这种充满戒备的姿态来保护自己。
谢渊渟望着她,俊美艳绝的面容上,一双黑得摄人心魂的瞳眸深不见底,幽暗无边,不见一丝一毫光亮。里面却似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变化万端,剧烈而疯狂地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冲破出来。
犹如极黑极暗的万顷沧海深处,千仞沉渊之底,表面上看过去一片寂静,内里却是无数巨浪狂潮汹涌呼啸,一时冲霄而起,一时遮天蔽日,直欲毁天灭地般的疯狂。
谢渊渟朝宁霏伸出手,悬停在她的面容上方,隔空缓缓抚摸过去。
分明没有碰到她,但那动作却像是对待失落已久的最心爱珍宝一般,渴望而小心,沉重而温柔。
突然,床上的宁霏无声无息睁开了一双幽黑美丽的大眼睛。
“七殿下。”
谢渊渟一惊之下猛然收手,朝后退开一步,眼眸深处所有的暗潮在一瞬间全部消失隐没,只有被吓了一跳的表情。
“你没睡着?……那你干嘛装睡?”
宁霏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神经病白天到处瞎晃悠也就算了,大半夜跑到姑娘家的闺房里来看人睡觉,还要怪她故意装睡?
谢渊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房间里似乎有人来过,但昨晚她却难得地睡得很沉,一点知觉都没有。
有人在她房间里下安眠香的话,她一般能闻得出来,那么她可能就是被人点了睡穴。所以她今晚只是在装睡。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修习内功,已有小成,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只要点穴之人武功不是十分高深,都无法让她彻底陷入沉睡中。
本来还在疑惑,谁会大半夜来她的房间里,点了她的睡穴但又不对她下手做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谢渊渟这家伙。
“七殿下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
谢渊渟顿了一下,理直气壮地:“我看上你这个人了,不行啊?”
宁霏:“……”
敢情他前几天在应天书院里抽风搭错的那根筋,到现在还没掰正回来,而且还变本加厉了?
像是教育一个智障一样,用尽可能充满温柔和耐心的语气教育他:“七殿下,不管您看上了谁,您都不能半夜三更潜入别人的卧房中,这是非常不妥当的行为。”
谢渊渟恍然受教:“哦,那我下次二更或者四更的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