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伸手在那匹马的马背上摸了一下,摸出一手的水渍来。正常情况下,以耐力着称的乌孙骏马在这骑射场里小跑十圈,是不会出这么多汗水的。
“因为那些牛毛细针一开始时是藏在冰块里面的。”宁霏说,“冰块被藏在马鞍下面,我刚刚坐上去的时候自然没有问题,但冰块随着时间过去和温度变热,渐渐融化,里面的牛毛细针露了出来,被马鞍一压,才会扎进马背里去。”
众人恍然大悟。这马匹发狂,分明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布置,故意要害宁六小姐!
那个猥琐丑陋的马僮,想来也是故意安排的。宁霏从马上被甩出,要么受伤甚至摔死,要么被那个马僮接住。后者只会比前者更糟糕,因为那个马僮肯定会想办法让宁霏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清白,到时候宁霏别无选择,只能嫁给这个身份卑微奇丑无比的马僮。
对于一个高门嫡出的千金小姐来说,这样被毁了一辈子,比死还要可怕。
今天是宁霏第一次进宫,按理说应该没有得罪过宫里的什么人,在皇宫里骑射场的马匹身上动手脚,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在场众人中,谁对宁霏最有敌意,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少人心里立刻浮现出了答案,虽然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好还是闭口不言,但一个个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南宫清。
南宫清的善妒,以及刚才对宁霏的挑战,所有人有目共睹。宁霏出事,南宫清肯定是最高兴的。
不过这只是推测,没有证据,所以他们只是心里嘀咕,谁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南宫清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黑一阵,衣袖下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尖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早在珠玑宴之前,她就已经进宫买通骑射场内的马僮,在宁霏那匹马的马鞍下面藏了冻有牛毛细针的冰块,然后又安排另一个相貌丑陋的马僮,在宁霏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去接她。
接住了,最好不过,宁霏的清白就得毁在这马僮的手上;接不住,那也无妨,从疾驰中的马匹背上摔下来,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少说也得落个重伤,要是能毁容或者直接摔断脖子就更好了。
她本来想的是,一旦出了这么大的事,众人注意力都在惨遭横祸的宁霏身上,大都只会以为是马匹受惊发狂而导致的意外。有蒋皇后拦着,这皇宫里没人会替宁霏做主,当场去查。
就算宁霏万一侥幸逃过一劫,马鞍下的冰块一化,了无痕迹,牛毛细针扎进马背里,马背上本来就有毛,也很难发现痕迹。
但她根本没有想到,宁霏马术精绝,非但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竟然还有这般敏锐可怕的洞察力,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还公开说了出来。
固然她没有留下什么牵连到她的证据,派出去办这件事的,也都是隐秘的人手,不会查到她身上来。但问题是眼下不需要什么证据,众人已经想当然地把这次谋害宁霏的罪名套到了她身上,因为嫉妒宁霏的是她,提出挑战的是她,有最大嫌疑的人也是她。
表面上谁也不会责问她,但暗地里不知道要起多少谣言。跟摊开了把矛头指向她比起来,这种私底下传开的流言蜚语,有时候来得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