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打量了他片刻,摇头叹了口气。
杨昕道:“宁六小姐是在为杨某觉得可惜?”
宁霏啧了一声道:“你这样跟人谈话,就让人觉得很没意思了。”
她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猜得中,而且还要说出来,就跟站在一面有读心能力的镜子前面一样,这还让人怎么愉快地聊天。
杨昕笑道:“杨某平日里跟人说话自然不是这样的,今天为了做成这笔交易,自然要多让宁六小姐看看杨某的能力。冒犯之处,请宁六小姐见谅。”
宁霏自然知道他的能力。当年京都的第一大才子,聪明绝顶,才华横溢,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她也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跟杨昕在这里说这么半天的话,换做一般人提出要她救谢明敏的命,她早就转身走人了。
“好了,我答应你的这个交易。”宁霏说,“但我现在暂时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情,这个条件,要留到以后再提。”
“当然可以。”杨昕说,“只要杨某还活着一天,就欠着宁六小姐一个承诺。”
宁霏抬头看了看时辰:“我今天会派人把解药送到公主府上。但事先说明,我从未给人类下过紫述香,也没有在人类的身上试验过解药的效果,只是对多种动物证明有效而已。保住安贵公主的性命应该不成问题,但解毒的最终效果,我也不敢确定。”
“好的,杨某知道了。”杨昕说,“多谢宁六小姐。若是宁六小姐什么时候想起了需要杨某做的事情,也可以随时派人来公主府找杨某。”
“好。”
这里还在皇宫里,一男一女两个人单独在外面聊久了,给人看见了影响不好。宁霏也没多说下去,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杨昕在后面补了一句。
“宁六小姐不必为杨某觉得可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宁霏望着他,半晌后说:“我知道。”
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比她了解得更清楚了。她现在为杨昕感到可惜,但当年的她,又何尝不是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可惜。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等到了真正知道何为冷何为暖的那一天,总会知道的。
……
宁霏回去后,如约派人送了解药去公主府,杨昕收下了。
她当时说的是实话,这解药从来没在人类身上用过,她也不知道解毒的效果到底如何,而且谢明敏中的毒已经拖了很长时间,应该是很深了,只能听天由命。
但也不知是谢明敏运气太好,还是杨昕照顾她照顾得太精心,她的命不但是保住了,而且身体最后也恢复了七八成,没留下什么中毒的后遗症。
半个月后谢明敏能够下床走动,去见建兴帝的时候,已经是一副接近正常人的身体状况。只是因为重病一场,元气大伤,整个人看过去消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憔悴,还带着虚弱的病容。
天底下终究少有因为自己的配偶是个人渣,就跟着厌恨自己孩子的父母。建兴帝虽是皇帝,终究也是个父亲,见昔日最疼爱的女儿这般病怏怏的虚弱样子,难免也是心疼的。
谢明敏在建兴帝面前痛哭失声,直斥蒋皇后当年的滔天大罪,丝毫没有因为亲生母亲被凌迟处死而悲痛的意思。并且自请去孟皇后的陵墓守陵一年,以赎蒋皇后对孟皇后犯下的罪过。
谢明敏之所以从小能深得建兴帝宠爱,就是因为在所有公主中,她是最能摸准建兴帝心思的。
建兴帝喜欢看到子女有情有义有孝心,蒋皇后倘若犯下的只是一般的罪行,他处罚蒋皇后,子女为蒋皇后求情担罪,就像谢逸辰之前做的那样,必然会赢得他的好感。
但这一次蒋皇后犯的是弥天大罪,谋杀的还是他当年最心爱的女人,严重程度完全是两码事。要是这种时候还不知好歹地对一个建兴帝深恨的罪人表现出悲痛,那就完全适得其反了。
去皇室陵墓守陵,是最苦最难熬的事情。吃、住、睡都在陵墓前面,不管寒冬炎夏,都只能穿单一的粗布麻衣,三餐只有粗茶淡饭,不荤腥,不饮酒,住的也是最简陋的地方。每日要在灵前跪满三个时辰,焚纸上香,逢各种忌日还要卒哭。
皇室子弟就算直系亲人去世,在皇陵也只需要守满一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回来继续戴孝即可。守陵因为其苦,往往是被拿来作为惩罚使用的,哪个皇亲国戚或者后宫妃嫔犯了什么事,被罚去陵墓守陵一年三年。
谢明敏提出为孟皇后守陵一整年,孟皇后还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足见其诚意。
建兴帝对谢明敏的态度更加缓和,本来想让她先养好了身体再去守陵,免得熬不住那边的清苦。但谢明敏执意要立刻就去,建兴帝拗不过她,便下了旨,由着她去了。
……
六月初,漠北再次传来战报,震惊了整个大元。
五月初被派出增援的八万镇西军,按照原计划,从西北到漠北要二十天时间左右。但恰逢五月是大元的雨季,连日暴雨导致多处山体塌方,堵了道路,镇西军过了足足一个月才到达漠北。
但到了那边才发现,由李家军镇守的漠北,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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