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三月初的时候,杨昕的身材已经完全回到了健康的标准水平。
白书夜告诉他他已经不用治疗了,他是因为体内激素不正常才会发胖,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没办法根治,要想保持身材的话,除了控制饮食和固定运动量以外,回去后还得一直吃药。
一边看着杨昕瘦下来之后的盛世美颜暗自感叹,胖子果然是潜力股,虽然比他还是差那么一点点,不过只要能保持这样的逆天颜值,别说吃药了,就是让他吃一辈子的屎他估计都愿意啊。
宁霏虽然是看着杨昕一天天瘦下来的,但也免不了感叹,长成这副祸国殃民的容貌,难怪当年能被称为京都第一美男子。
杨侍郎和杨夫人十分感激,带着谢礼,来白府上门拜谢了好几次。
他们高兴了,有人却是不爽得很。
谢渊渟看着杨昕经常在白府进进出出,每一次都变得越来越俊美,还常常跟宁霏在一起说话,似乎是感到了严峻的威胁,现在来白府也来得特别勤快,而且每次看见杨昕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还老是一遍遍地问宁霏:“我跟他谁好看?”
宁霏感觉自己就跟白雪公主里的魔镜似的,而谢渊渟就是那个恶毒的后妈皇后,天天问她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说实话,他们两个的好看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一个张扬耀眼,一个温润蕴藉,就跟一团火和一块玉一样,没法比较。
不过宁霏每次还是得诚诚恳恳地回答谢渊渟:“你比他好看。”不然这神经病搞不好哪天会去弄个毒苹果来害死杨昕。
距离他们大婚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两个月,谢渊渟的精神状态开始显得越来越不正常,跟间歇性抽风一样,老是动不动跑来宁霏的院子里,在窗口外面看她半天,然后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好像在确认宁霏是不是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晚上有时候能来个好几次,搞得宁霏自己也紧张兮兮的,夜里都睡不好觉。
据说他在太子府的时候,也把府里的人折腾得焦头烂额。太子要忙公务实在没有空,把谢渊渟大婚的一应琐事交给了唐侧妃操持,唐侧妃这段时间头发都掉了好几把,简直快要被逼疯了。
此外一样倒霉的是礼部。皇子皇孙的婚事筹备礼部也要参与。谢渊渟常常大半夜的去杨家把杨侍郎从被窝里揪出来,拎着他去礼部官衙把婚礼的流程核对一遍,确保一切顺畅无误。然后杨侍郎回家睡了一个时辰之后,谢渊渟又再次来杨家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把一个时辰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再拎着他去一趟礼部。杨侍郎要不是看在宁霏刚刚救了杨昕的份上,迟早得掐死谢渊渟然后同归于尽。
白书夜说谢渊渟这是婚前焦虑症,因为过度的紧张不安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而引起的,让宁霏跟他多交流交流,聊聊婚后的事情。
但宁霏也不知道跟他能聊什么。她设想了一下他们未来的婚后生活,结果一点也想象不出来,感觉不就是天底下的夫妻们怎么过他们就也怎么过呗。啥也说不了。
谢渊渟在这种抽风性精神状态下更没法打开话头,就是坐在那里,神经质地盯着窗户外面的一片嫩叶子,好像打定主意要看到它长大变黄然后落下来似的。
两人以前碰面还能很自然地聊天,现在第一次面对面坐着无话可说,坐了足有半个时辰,像是在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拼命地往肚子里没完没了灌茶,喝干了三壶水。
宁霏感觉再这么坐下去,尴尬癌都要犯了,咳了一声:“要不我们出去练练剑法?”
谢渊渟如遇大赦:“走。”
然后这两人就练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剑。效果显着,两人夜里回去之后都是倒头就睡,宁霏没有被惊醒过,谢渊渟也没有半夜起来到处晃悠搅得众人不得安宁。
这以后他们每天都是练一整天的武,半个月下来,谢渊渟的婚前焦虑症没有多少好转,两人的武功倒是突飞猛进。
白书夜看得直摇头:“知道的说你们要结婚,不知道的看你们这么勤奋刻苦,还以为你们是在准备一统江湖呢。”
宁霏刚跟谢渊渟练了三个时辰的暗器回来,累得瘫在美人榻上,无奈地:“那我还能怎么办,这样至少能保证他没有那个时间精力到处祸害人。”
白书夜啧了一声:“你对你们的婚姻就那么没有向往?像我当年刚碰到长烟的第一眼,就把以后孩子的名字都取出来了。”
宁霏:“叫什么名字?”
白书夜:“我忘了。”
宁霏:“……”
她觉得白书夜其实是说到点子上了。她信任和喜欢谢渊渟,愿意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嫁给他之后,也会尽到她作为妻子的一切责任义务。但她感觉谢渊渟真正想听的应该并不是这个。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是有事说事,除了那一次他向她保证她嫁给他绝不会后悔,而且她也只能嫁给他,两人很少说起关于感情的话题。
宁霏在回避,他则是在隐瞒。
他对她表露感情的方式再直接坦白不过,用脚趾头都能看得出来她对他的重要性;但他对她也隐瞒着太多的秘密,无论她怎么探查都查不出来。这两者形成一种怪异的矛盾。
宁霏尽管可以理解他对她保留有秘密,并且尊重他的隐私权,但对于一个她不能完全了解的人,她也无法敞开心扉。
嫁给他,她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但也的确没有什么向往。
所以在想要跟他聊婚后生活的时候,才会那么尴尬。她总觉得这是需要沉浸于甜蜜美好的憧憬中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总不能写一份对未来的十八条纲要四十五个重点项目企划书,然后在谢渊渟面前照着念吧。
“算了,这个勉强不来。”白书夜说,“不过有一点你注意一下,练武可以,最好让那小子给你当陪练,只要你有进步就行。”
宁霏:“为什么?”
白书夜:“你们以后要是感情不和的话,你至少能打得过他。”
宁霏:“……”
……
三月末,建兴帝突然生了一场来势汹汹的重病。
最近的天气忽冷忽热,早晚温差很大,建兴帝开始时只是不小心受了一点风寒,不料病情在两天之内竟然就急转而下,第三天甚至都无法从床上起来,而且越病越重。
他自从去年开始服用玉虚真人的丹药以来,一直没有生过病,最近刚刚换了另外一种灵清丹,据说是比培元丹更高一个层次的丹药。
按照玉虚真人的说话,灵清丹的作用比培元丹更强,对身体的影响也更明显,所以刚一开始服用的时候,可能会不太适应,但过十天半个月自然就会好了。
建兴帝本来还是相信玉虚真人的,两个老臣冒死以命进谏,请求建兴帝检查玉虚真人的丹药。建兴帝因为病情一直毫无要好转的趋势,自己心里也有点虚,所以最终还是采纳了谏言,把玉虚真人的两种丹药都送到太医院去检查。
检查结果是两种丹药本身都没有毒,也没有任何撞在一起会产生毒性的相克成分,就是补品而已。
建兴帝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养病。玉虚真人是他延年益寿甚至获得长生的最大指望,他最不希望出现问题的就是玉虚真人了。
但白府这边,宁霏一听说建兴帝病倒,立刻就知道这是果然要出大事了。
她现在已经不能不行动,趁着太医院正在检查玉虚真人的丹药时,自己和白书夜去了一趟太医院。
太医院的太医们因为经常跟他们交流切磋医术,互相早就熟稔得很,也不防备他们。宁霏让白书夜给她打掩护,设法从太医院里偷出了一份丹药的样本。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丹药是有问题的。
两种丹药都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毒性,所以太医院的人什么也没检查出来,但他们对于药理并没有足够的了解。
第一种丹药培元丹,里面含有刺激性的药物,能够让人体保持兴奋状态,但对人体有害。每天微量服用,长期下来会对药物产生依赖性,这时候人的身体虽然表面上看过去非常健康,气色红润精神饱满,但就像一台过度负荷长时间运转的机器一样,其实内里已经在慢慢崩坏了。
第二种丹药没有任何问题,确实就是实实在在的补药。但第一种药这时候停掉,没有了刺激性因素继续起作用,人的身体一下子就会垮下来,跟第二种药没有一点关系。
这就是玉虚真人聪明的地方。建兴帝是开始服用第二种药之后,才突然生了重病的,所以众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把更多的疑心和注意放在第二种药上面,而不会想到真正的原因是第一种药的停用。这就在无形中为第一种药竖起了一道屏障。
建兴帝对玉虚真人深信不疑,倒不是说他太愚蠢被人蒙蔽,他毕竟也是一个无法免俗的普通人,总是会优先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宁霏和白书夜本想以为建兴帝看病为名,进一趟皇宫去见建兴帝。平日里他们入宫建兴帝都是欢迎的,但这一次竟然在宫门口就被拦截了下来。
“皇上有口谕。”守在宫门口的换了一个不认识的太监,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皇上的病情靠真人就可以了,不需要寻常医者大夫,连太医院都不准备用。除非皇上宣二位进宫,不然还是请回吧。”
宁霏不动声色,朝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守卫森严的皇宫里面看了一眼,又朝那陌生太监看了一眼,对白书夜道:“我们回去。”
一到皇宫的视线范围之外,宁霏便急急地对白书夜道:“你回去跟外公说一声,让他去确认一下京都御林军和御林军大统领有没有什么异常,然后把驻留在京都的李家军全部调动起来,随时准备待命。我去一趟太子那边。京都恐怕要出大事了。”
白书夜二话不说就回去了,宁霏立刻去找太子,把丹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建兴帝那边是不用指望了,她甚至都不知道皇宫里面的事态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在他们这一边里,太子是最有权力能够阻止玉虚真人的人。
“丹药是有害的,虽然它起作用很慢,需要大量的丹药和很长的时间才能验证出来,现在不可能做到,但我可以以性命向太子殿下担保,皇上突然生病就是因为丹药的原因。我和我爹刚才进宫想给皇上看病,但是在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皇上现在很可能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中,太子殿下最好亲自进宫看看。”
太子听完后,并未显露出多震惊的神色。